时近年关,天气愈发冷。
今日恰逢去给太后请安,妧卿没办法多睡,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
“今日醒这般早?”
宣凛还未离开,瞥见她睁眼,走过来坐在床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外边冷,出去记得多带几个手炉。”
男人的掌心很是温热,妧卿小脸在他手心蹭了蹭,伸出一双藕臂搂住他的脖子,缩在他怀中汲取着温暖。
宣凛轻抚着她的后背,薄薄的寝衣顺着肩膀滑落了半截,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暗,但转瞬就帮她把衣服提了上去。
“乖,要是困就再睡会儿,待会儿朕让人用御辇送你去。”
妧卿赶紧摇摇头,从他怀里钻出来:“皇上存心给嫔妾找麻烦。”
男人不怒反笑,掐着她的脸蛋:“朕好心体贴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污蔑朕?”
他轻哼一声,把人从怀里提溜起来,唤刘顺德把朝服拿进来。
妧卿下床走到他跟前,接过刘顺德手中的衣服,伺候他换上。
宣凛看着低着头忙忙碌碌的女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紫宸宫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般伺候自已,形影不离。
男人倏然抬手搂住了她的腰肢,妧卿吓了一跳,埋怨地抬头嗔道:“皇上吓到嫔妾了。”
宣凛微微弯下腰吻了吻她的额头:“晚点朕让人接你去紫宸宫。”
妧卿小脸有些泛红,这还没离开,就想着晚上的事了?
她轻捶了一下男人的胸膛:“皇上快走吧,当心误了时辰。”
宣凛轻笑一声,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这才转身离开。
门重新被推开,绿萝端着托盘走进来。
“娘娘,奴婢刚才听说,靖王妃进宫了。”
妧卿坐在菱花镜前,给自已别着耳坠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问道:“今日是命妇进宫拜见的日子吗?”
时近除夕,皇亲贵胄的女眷是会进宫,但妧卿不知具体是哪一日。
绿萝走到她身后给她梳着头发:“按照往常的规矩来说,也就是这几日,但其他亲王妃今日似乎并未进宫。”
妧卿看着铜镜中的自已,哪怕已经快过去一年了,再听到靖王妃这个名字,她还是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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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给皇后请了安,快到巳时,众人才往寿康宫走去。
刚到寿康宫的殿门处,便听到里边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们稍等片刻,奴婢进去通传一声。”竹清等候在外边,看见皇后等人过来忙迎了上来。
“有劳竹清姑姑了。”皇后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她身后的林贵嫔等人撇了撇嘴,大冷天的,太后明知道她们要过来,还摆着谱,每次都要她们在外边等许久。
妧卿突然感到肚子有些隐隐发疼,她正想说话,竹清就走了出来:“太后请主子们进去。”
这次太后倒没有让众人久等,妧卿咽下正想说的话,随着皇后走了进去。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今日心情尚好,慢悠悠地道:“起来吧。”
一旁的靖王妃等她们落了座,才给皇后见了礼,皇后微微颔首示意。
靖王妃余光瞥见一旁的妧卿,藏在袖中的手指蓦然捏紧了帕子,她强忍着移开了目光,继续和太后说着话。
众人闲聊起来,殿内的气氛一时很是融洽热闹。
妧卿拢紧了大氅,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娘娘,您怎么了?”绿萝扶着她,感受到她的手很凉,连忙又塞了个手炉给她,小声问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今日姜充仪因为二公主生病没有来,妧卿上首便是淑妃。
淑妃听到,转过头道:“宸婕妤怎么了?”
她这一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妧卿身上,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
“宸婕妤若是身体不适,便先回去吧。”皇后担忧道,“太后娘娘不会怪罪的。”
太后冷哼一声,没说话。
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不舒服,真是晦气。
“皇后娘娘。”妧卿有些虚弱地开口,“嫔妾身子不适,怕冲撞了太后,娘娘请容嫔妾先行告退...”
“去吧。”皇后吩咐青芸,“去太医院请个太医给宸婕妤看看。”
“是。”
绿萝扶着妧卿起身,坐在她下首的沈婕妤突然皱起眉尖:“宸婕妤裙子上怎么有血...”
妧卿今日穿了件浅色宫装,后边那一块红色的血迹格外明显。
沈婕妤的话让殿内众人都是心惊不已,皇后当机立断地吩咐道:“快去请太医过来!”
太后眉心紧拧,人在她宫中出事,她当然不能把人赶出去,只能叫来竹清:“扶宸婕妤去偏殿休息。”
“宸婕妤不会是怀孕了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疑问,宁妃蓦然捏紧了掌心,神色难明地盯着妧卿。
靖王妃垂下眼睑,扶着太后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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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凛一下朝就得到消息,连朝服都来不得换,急忙跑来寿康宫。
“卿卿?”
男人阔步走进来,看见妧卿坐在榻上,绿萝正在喂她喝药。
他面色焦急,这么冷的天,额上都急出了细汗。
男人黑眸中充满担忧和不安,三步并两步走到榻边握住女子的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等妧卿开口,一旁的太后就阴阳怪气道:“宸婕妤不过是来了癸水,弄得这般兴师动众。”
宣凛面上一愣,随即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听到妧卿在寿康宫见红的消息,差点吓死他了。
还好,还好只是癸水。
他一路上心里焦乱如麻,想起昨夜她还侍了寝,生怕是自已害了她。
“还好...”宣凛庆幸地握住她的小手,低声喃喃。
“让皇上担心了,是嫔妾不好。”妧卿声音还有虚弱,她癸水一向不准确,其实昨夜侍寝的时候就有些难受,但她也没想太多,却没想到恰好赶在这个时候来了。
“皇帝,后宫嫔妃若是来了癸水,应当早些上报敬事房,宸婕妤来了癸水还侍寝,简直是乱了规矩。”
太后冷冷出声:“依哀家之见,若不严惩,日后人人效仿她,这后宫还不乱了套。”
下首的林贵嫔帮腔道:“是啊,宸婕妤这般,属实是过分了。”
“显得你有嘴是吗?”宣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林贵嫔立马噤声了。
林贵嫔素来不得宠,不过因为是潜邸旧人,这才得了个贵嫔的位份,但她话多爱搬弄是非,宣凛也不怎么待见她,这么多年都没升过位份。
“一次意外罢了,宸婕妤侍奉圣上时日短,不懂这些也无碍,臣妾往后会让人好好教她宫中规矩的。”皇后出声道,“再者,马上除夕了,太后娘娘便当是给宸婕妤一个恩典吧。”
皇后都这样说了,太后到底是长辈,再插手后宫事宜就不妥了,她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朕送你回去。”
宣凛将人抱起来,妧卿连忙搂住他的脖子,有些尴尬地将头埋在他胸前。
上了御辇,妧卿语气有些焦急:“嫔妾的癸水一向会迟好些日子,嫔妾当真不是故意的...”
她怕宣凛以为她不顾身子也要侍寝争宠,怕在他心中留下芥蒂,急急地想解释。
宣凛环住她的肩:“朕没怪你,本就是一个意外罢了。”
“真的吗?”妧卿眼巴巴地看着他。
“真的。”
男人拿着丝帕给她擦拭着额角的冷汗,见她面容虚弱,将人搂到自已怀中:“不舒服就闭眼休息一会儿。”
见他确实没有怪罪的意思,妧卿这才松了口气。
松懈下来她就觉得疲惫得厉害,眼皮有些撑不住了。
宣凛看着怀中的女子,想起之前田院判给她诊脉,说她身子弱,气血不足,癸水紊乱,难以受孕。
他一直叮嘱不准告诉妧卿,怕她多心也不敢让田院判经常开药给她服用。
不过这次看来,还是得让太医给她好生调理身子。
妧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宣凛大掌落在她小腹上,轻轻给她揉着。
他想妧卿养好身子,健康长乐。
他更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