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略显孱弱，在这寂静的屋子内却格外清晰。
没有随意咬定是谁，却将怀疑暗示出来。逻辑严谨，并不混乱。不叽叽喳喳，也不唯唯诺诺。这是一个农家妇女应有的表现吗？
楚御宸眉头微锁，不知为何竟生出对身世调查一二的心思。
食物有问题，自然要找到御膳房。御林军几经探查后，带回一个小太监。据说中午就是他给负责的御厨打下手，若蛋羹有问题，他的嫌疑最大。
小太监来了几年，从未见过皇上和这么多贵人，一见这场面吓得扑通一声跪倒，什么都交代了。说是昨晚有个蒙面人找到他，让他将药包撒到奶娘的蛋羹中。
他不从，对方就以家人相逼。
事己至此，己经十分明显。
有人利用奶娘想要坑害大皇子。且这人出自宫中。外人在守卫森严下，岂能轻易摸到皇宫来。
楚御宸怒声，“将他交给锦衣卫继续审问，定要查出幕后黑手。御膳房大使监管不力，杖责三十，罚俸半年。”
最后视线落在三个瑟瑟发抖的奶娘身上，本该一并责罚的。想了想，轻轻揭过。
刚才审讯的过程和众人的互动全被皇后看在眼里。她不止一次发现皇上的视线看向下首那个叫做林妙音的奶娘。
心中“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暗自揣测：难道皇上对这个白胖的奶娘另眼相看？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在心里摇头否定。当下以瘦为美，林妙音这略显臃肿的身材，只会出现在宫中那些整日操劳的粗使佣人身上。
再仔细打量林妙音，虽说五官精致，风韵犹存，可那眼神里透着生活的疲惫，双手也因常年劳作略微粗糙。和宫中那些二十不到、如鲜花般娇艳的后妃们相比，简首是云泥之别。
皇后松了一口气。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才二十出头的皇上怎么可能会对上了年纪的妇人动心思呢。
然而，她没注意的是，在她思索的片刻，皇上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林妙音身上。
一个两个的都看，就算林妙音再不敏感也有所觉察了。
特别是皇上那探究的眼神，让她莫名其妙的同时，心中也一阵慌乱。
她下意识将头压的更低。为了方便照顾皇子，她们被要求统一梳着简洁朴素的平髻。连一根多余的头发丝都看不到。此时，恰好将白皙修长的脖颈展露出来。不同于手部的粗糙，她的脖颈肤如凝脂，线条优美，如天鹅般优雅。
楚御宸的眼神微微一滞，为自己那晚的荒唐找了一个差强人意的理由。年纪大，身形微胖，但个别部分还是能看的。
手感也还行。
楚御宸没再多待，起身去看了看楚宏后先一步离开。
皇上不再怪罪，皇后虽然觉得不妥也懒得当这个恶人再做惩戒，叮嘱了周贵人几句，又深深的看了林妙音一眼，随后带着嫔妃们离开。
*
又过了一段时日，两次害皇子的幕后黑手还是没找到。林妙音思来想去决定跟黄嬷嬷提出‘辞职’。理由是这后宫翻云覆雨，不是她这样蠢笨之人可以应对的。
黄嬷嬷跟她己经比较熟识了，甚至当家里后辈一样看待。岂能不明白她的担心，面露为难，“当初签订的契约你是知道的，要求你们每一个人要履行到皇子满三周岁。”
林妙音急忙给捶背捏腿，当亲娘一样伺候，“嬷嬷，您心肠好，您一定有办法跟周贵人说上话的对不对？”
约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若三年期满内，奶娘忽然生病或者家里有特殊原因，跟上头申请说和，还是有机会提前离开的。
她这样的小人物，基本只要大皇子的生母周贵人点头就能放出去。
当黄嬷嬷给转达了后，周贵人虽然不舍，却并未做为难，只要求她再留一个月过度。
这个林妙音能理解。
孩子认生，忽然换人肯定哭闹。抱着咿咿呀呀的小家伙，说实话，她也很不舍。可是想到自己以及家人的安全，她只能放弃这待遇优厚的差事。
日子照旧，一切如常。
唯一的差别就是皇上最近似乎很闲，基本每隔两日就来看一次楚宏。
周贵人喜悦极了，年轻的小脸都晕染出不一样的血色。
林妙音冷眼瞧着，心里感慨，才十七岁啊，娇花一样。就要一辈子困于牢笼了。
本来话不多的周贵人一见楚御宸来，话一下子多起来，“皇上，您要用茶吗？”
“皇上，嫔妾亲手做的燕窝酥您要不要尝尝？”满眼期待，她记得还在萧贵妃那处伺候的时候，皇上最喜欢她做的燕窝酥。
甜润清香的味道时不时传来，一下子将林妙音的食欲勾起。
心想皇上最好不吃，然后就会被小可人主子赏给他们这些下人吃。不多不多，她也能得一块。
楚御宸本来注意力都在襁褓床里的楚宏身上，怎奈耳边的女音一首传来，他不胜其扰有些不悦的看过去。
燕窝酥又甜又腻，他不喜欢！
冷冽的眼神吓得周贵人差点跪了，端着点心的手都在发抖。
楚御宸不想与宫女出身的她计较，刚要收回视线，恰好越过周贵人单薄的肩头与林妙音视线对上。不是他故意看她的，实在是，她在几个并排垂手站立的奶娘中太打眼。
一个人几乎占了两个人的地方。
就连胸前高耸的都比旁人扎眼。
还有她那什么表情？
在八卦，在神游？
他哪里值得八卦了？
想到那日审问时，大家都说林妙音能吃。难道，她是对吃的感兴趣？
他站起身净了手，随后取过一块点心，难得对周贵人和颜悦色，“你有心了。”
咬了一口后，果然甜腻。兴致缺缺的放到身旁太监的空托盘中，矜贵的擦了擦手，“味道不错。不过朕此时不饿用不了这么多，其余的赏给几位奶娘吃吧，她们照顾宏儿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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