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接生婆的话，荣氏呼吸一滞。
当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是看了一眼才昏过去的。
荣氏依稀记得，她是看到孩子腰间有块红色胎记，像花瓣一样。
可等她醒来，却发现女儿腰间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
问林嬷嬷，她也没注意，当时光顾着担心荣氏去了。
荣氏就以为，那可能是沾了血，不是什么胎记。
可现在接生婆说，她的女儿腰间是有胎记的！
如果……
如果真是接生婆说的，孟姨娘恶意调换了两个女儿……
想到这些年对她毕恭毕敬，十分柔顺的孟姨娘。
想到那个总是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的胆怯庶女。
荣氏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她冷静让人把这接生婆带下去安顿，然后又吩咐林嬷嬷，该封口的封口。
不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先保密最稳妥。
之后荣氏又让人去调查孟姨娘。
她从没让人查过孟姨娘，是因为她没想过孟姨娘会做坏事。
但她相信以孟姨娘的能力，只要她做过，就一定能留下痕迹。
等吩咐完这些，荣氏靠在软榻上，按揉着酸胀晕眩的头。
林嬷嬷回来后，赶紧过来给她按揉。
“夫人别忧心，是那接生婆污蔑造谣，还是确有此事，总会查到的。”
荣氏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檀姐儿，后腰那有胎记吗？”她问林嬷嬷。
林嬷嬷沉默几息，应道：“奴婢让人去梦芳园打听了，六小姐的后腰，确实有块红色像花瓣一样的胎记……”
荣氏没说话。
恰在这时，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还有珠串碰撞的脆响，叮叮当当，很是悦耳。
紧跟着就是少女欢快的嗓音：“娘！娘！女儿来看您啦！”
荣氏睁开眼，就见一道粉色的身影从门外跑进来。
是侯府五小姐，她的女儿，沈静雅。
沈静雅像只粉色的蝴蝶一样，翩然飞到了荣氏的软榻前。
她刚想撒娇，看荣氏脸色不好，连忙关切询问：
“娘这是身体不舒服了？可是着凉了？有没有请大夫来看？”
她一连串的关切询问，让荣氏很是暖心。
荣氏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温声回答：“娘没事，就是看账本看累了，歇会儿就好。”
沈静雅闻言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嗔怪道：“娘您也真是的，账本什么时候不能看？何必这么累着自己呢！”
荣氏笑了笑：“娘知错了。”
沈静雅这才笑起来。
看着她的脸，荣氏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有些复杂。
沈静雅长相人如其名，清雅秀丽。
她长得不像荣氏，一点都不像。
从前荣氏只以为，女儿长得像丈夫。
可现在……
荣氏觉得，沈静雅和孟姨娘，也是有三分相似的。
只是沈静雅性情活泼，喜欢打扮得明艳。
而孟姨娘总是一身素淡打扮。
荣氏忍不住去想，沈静檀长什么模样？
可那丫头总是低着头，荣氏只记得她那怯弱上不得台面的瑟缩样。
至于长相，从来没看清楚过。
这两个孩子，真的是被调换了的吗？
沈静雅没注意到荣氏的眼神，她还在跟她撒娇：“下个月煊哥哥要带我去郊外跑马，娘，我想新做几套骑马装！”
忠义侯是武将出身，女儿也允许习武骑马。
沈静雅不喜欢舞刀弄枪，但骑马却是会的。
荣氏收起心神，看着沈静雅笑道：“既然是五皇子相邀，那就让玲珑阁的来，给你多做几套。”
沈静雅笑得很是开心：“我还要几套新首饰！”
荣氏都应道：“好。”
沈静雅很开心地走了。
荣氏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
如果沈静雅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她与五皇子的婚事又当如何是好？
荣氏很头疼。
而这些，都不在阿楚的考虑范畴内。
阿楚这几天都没有离开房间，就连给荣氏请安，她都告病没去。
一是她皮肤娇嫩，脸上被孟姨娘打出来的伤太过明显。
二是孟姨娘在等她点头，同意嫁给表哥。
所以孟姨娘就不让她出房间。
毕竟己经及笄半年，再不说亲，侯夫人那边就要给安排了。
荣氏对庶子庶女们虽然不亲近，但也从不苛待。
所以要等荣氏给安排，必定是各方面都过得去的。
那可不行！
这天，小柳从外面回来。
她看向坐在窗边，垂眸看书的阿楚。
今日阿楚穿了身月白色的纱裙，一头如瀑青丝随意盘起。
精致绝色的脸上未施粉黛。
她静静坐在那里，把窗外的海棠花都比得黯然失色。
小柳有些看呆了。
她家小姐真的太美了！
这样美的小姐，绝对不能嫁给吴表公子那种人！
小柳摇摇头，把这些思绪暂时抛开。
她进到房间，转身把房门关好。
然后朝阿楚走去。
“小姐。”
小柳凑到阿楚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阿楚垂眸听完，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你去把姨娘叫来吧，就说我考虑清楚了。”
小柳听完她的吩咐后，应了声，然后出去。
阿楚看了眼窗外，接连几日的雨，海棠花落了好多。
今天也是个阴雨天，然而阿楚唇角，喃喃：“真是个好天气啊。”
大概过了一刻钟，阿楚的房门被人推开。
孟姨娘率先进来。
“檀儿，听小柳说你考虑好了？”
阿楚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面向孟姨娘。
“姨娘，我是考虑好了。”
孟姨娘的视线先落在阿楚那窈窕的身段上，然后是那张面若桃李的脸。
少女凝脂般的皮肤娇嫩，几天过去了，脸上那道划痕都还没好，十分显眼。
可偏偏那道划痕没有让她损失半分颜色，还更加多了几分别样怜爱。
孟姨娘眼神暗了暗，是藏不住的恶意。
很快，她脸上扬起慈爱温柔的笑：“就知道檀儿你是个明白人，知道姨娘是为了你好！”
“行！明日姨娘就去跟侯夫人说，再给你表哥家去信，让他们上门来提亲！”
“你表哥年纪是大些了，婚事也拖不得，得尽快……”
孟姨娘的话还没说完，阿楚就打断了她。
“姨娘，您误会了。”
“我说我考虑好了，我不嫁给表哥。”
少女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娇怯，可说出来的话，语气却是坚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