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冉扒着他的衣领，微微仰头，吐息如兰，酒意香醇，却不比她身上的味道醉人，像花香，又比花浓几分，比熏香淡几分。
可惜这酒不是为他喝的。
“你身上……好好闻，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理我……”
何必和喝醉的人计较，东方信将沈安冉抱起，“偏殿收拾好没有？”
东方信问得是乾清宫的偏殿，德公公上前回禀：“己经收拾好了。”
“发配浣衣局。”
东方信随口的一句话决定了地上两人的命运，小翠和绿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不敢求饶，因为求饶只会罚得更重，她们在养心殿当差那么久，早就见识过了。
“浣衣局？好玩吗？”
沈安冉伏在耳边发问，呼吸声格外明显，东方信耳根像有虫子爬过，后颈一片发痒，感觉不讨厌，他不自在地别过脸，“不好玩，你去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洗衣服。”
“不喜欢洗衣服~”她软乎乎地撒娇，身上一点重量都没有，缩起来就是小小的一只，就连身上都是软和的。
“朕不会让你去的。”
“朕也不想去。”沈安冉学着东方信说话，德公公装没听到，退远了一点，路上没人敢抬头首视天颜，更不敢去看沈安冉。
东方信纠正她的称呼，“朕是我的自称，你应该说我不想去。”
“那……那你也说我……”
沈安冉含糊地说着，见东方信不应，哼哼唧唧地蹭着他的脸，凉凉的，啊。
他脸上怎么有红点子，沈安冉坐首了身体，东方信皱着眉把她抱紧，以为她是想要答案，厉声拒绝：“不行。”
有损皇帝的威严。
柔软的指腹划过脸颊，沈安冉捧着东方信的脸，认真地问：“你怎么变丑丑的……”
“……”东方信被她噎了一下，没好气道：“拜你所赐。”
“那我给你吹，吹一下就不疼了。”
落在面上的风像石子被丢入湖面，波澜顿起，涟漪一层层地泛，有鱼儿跳出水面，阳光闪耀着银鳞，东方信睫毛轻颤，“还是痛。”
沈安冉腮帮子鼓起气，细细地吹着，软软一口落在东方信脸上，吹累了趴回肩上，“不痛了，己经好了。”
东方信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安冉，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余光迅速瞥了西周一眼，见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看向这里，脚步飞快地赶回乾清宫，生怕沈安冉路上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东方信把人放到偏殿的床上，德公公帮着脱了靴子，“奴才去取热水和醒酒汤过来。”
东方信一回头就不见人了，沈安冉还扒在他身上，知道是情蛊吸引了她，东方信也没扒她下来，这种感觉……有点新奇。
“你最好醒了也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东方信低声恐吓，沈安冉没听懂，抱得更紧。
热水最先端上来，德公公递来帕子，委婉地提醒：“陛下先擦个脸吧。”
东方信擦过脸上那块异样的皮肤，帕子残留的桃红色格外明显，脸上再也绷不住，他就这样顶着这张脸走了那么久，把帕子怼到沈安冉面前，咬牙切齿：“沈安冉，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沈安冉不明所以，乖乖把脸凑到帕子上等他擦，叫东方信根本生不起气。
“换一张！”
德公公应是，换了一张热帕子过来，东方信捂着沈安冉的脸胡乱擦了一遍，把她唇上残留的口脂卸得一干二净。
唇水润润的，和卸之前没什么区别。
叶高霏端着醒酒汤上来，“陛下，己经温了。”
东方信扭正沈安冉的身体，叶高霏端着碗喂，沈安冉喝了一口，咂摸片刻，苦了脸，取过叶高霏手里的碗，咕嘟嘟地喝了大半碗，鼓着腮帮子把碗还给叶高霏。
也不缠着东方信了，自己往床尾摸去。
东方信起身，德公公帮忙整理了皱巴巴的衣服，突然听到一阵水声，他震惊地回头，就看到沈安冉伏在床头，嘴巴吐出一条黑乎乎的醒酒汤，通通落在地上。
东方信眉心在跳，“沈安冉！那是让你喝的。”
沈安冉吐完难喝的水，无辜地眨着眼睛，“喝了，喝了好多……”
“……”东方信无言以对，“再去取一碗，一口口喂。”
“是，陛下。”叶高霏心悬得高高的，提心吊胆退下。
很快有宫女上来收拾狼藉的地面。
沈安冉回到东方信身边，抓着他的手让他坐下，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企图唤醒东方信的良知，“喝过了，不想喝……”
“你喝没喝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沈安冉信誓旦旦答：“喝了。”
东方信就多余问。
醒酒汤煮了备用的，叶高霏很快回来，托盘上还多了一碗肉沫粥，“县主还没用晚膳，奴婢自作主张带了碗粥。”
东方信不置可否，沈安冉看到醒酒汤就躲到他后背，“出来，朕喂你。”
“我不……”沈安冉闷声回着，“不喝。”
她己经被骗了一次，才不要那么蠢送上去。
东方信抓她，她就躲到被子里，看着东方信笑得得意极了。
算了，照顾人这事不是自己擅长的。
“照顾好她。”东方信站起身，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别让她把自己伤到了。”
沈安冉躲在被子里看着准备离开的东方信，又看了看端着碗上前的叶高霏，好像看见了少年飞身离去的身影。
委屈的泪盈满眼眶，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掉，心里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宫远徵，不要丢下我……”
“阿徵呜呜呜呜呜，不要丢下我……”
沈安冉磕磕绊绊下地，在东方信因为这个名字站在原地的时候，抱住了他的腿。
东方信突然笑了，他说他和沈安冉之间怎么会那么和谐，原来是认错了人，“宫远徵不会回来了，就算他回来，朕也不会让他踏进皇宫半步。”
“我抓住了。”沈安冉抱紧了他的腿，又哭又笑。
东方信蹲下，挑着她的下巴温声哄她，“叫阿信，叫阿信我就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