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信一身酒味闯入沈安冉的房间,额间带着白色的素缟,唇色苍白,眼中没有悲痛 只留满腔的恨意和……怀念。
守夜的宫女不敢多留,连滚带爬出了寝殿。
沈安冉被开门声惊醒,风沙中踏进来东方信就像刚从地里爬出来的一样鬼一样,乌发狂舞张扬,那张唇艳丽无比,走近了才发现是血……
他单膝跪在床榻上,把沈安冉逼在狭小的床角,呼吸格外逼窘。
“陛下……那么晚过来做什么?”沈安冉只穿了撑着床坐起来,被子扯上来盖住胸口,手中握着簪子,她不会和东方信拼命,她的命比东方信宝贵太多了,只要划个口子把血弄在裙子上,她就有拒绝的借口。
“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想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东方信眼底一片猩红,压抑着心底的延伸的欲望,注视着沈安冉的眼睛,一点点扯下她手里被子,声音喑哑:“别怕……我知道民间……要成亲才能洞房……我没有喝醉……”
“别怕……”
他把头埋在沈安冉柔软的腹部,细细呼吸着她身体里透出来的苦味。
他是好了,但沈安冉却格外煎熬,好在不用她撑着身体,把软枕垫在身后,顺着东方信脑后的发丝,腹部随着呼吸轻缓的呼吸起伏不定,东方信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是因为太后吗?”沈安冉柔声问道,她眉间的倦意消散,猜测着可能的原因。
“……是她,也不是她。”东方信露出一半的脸,“你想听,是准备好秘密了?”
沈安冉抿唇,她的秘密一个也不会说,就算是宫远徵,失忆前也只说了一段真真假假的话,东方信的秘密凭什么交换,他是哪位?
“你不说就算了……”
是不是太着急了,东方信退了一步,“我们之间……也不用算那么清楚……”
东方信偏着头诉说,眼中情绪难解,“她不是我的亲额娘,却在东方瑞出生之前护了我许久,我让她去秋水园养病,病死之前却独独还留了一封懿旨,让东方瑞回来替她守孝七天。”
独独,他很介意那封懿旨啊。
“你说……她真的是病死吗?”
她怎么知道。
旁得不知,东方信和沈安冉之间逐渐缓和下来,乾清宫的膳食依旧是一日三顿,午膳提前了些,因为沈安冉总是在那个时间段醒。
他是真的在教她一些东西,琴棋书画,朝堂上的一些趣事,东方信都会和她说,还会解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寻了许多解闷的小玩意,会说话的黄皮鹦鹉,蓝眼的白猫儿,鲁班锁九连环,话本也有不少,不是她不爱看,而是写得实在不怎么样。
“县主,今日陛下不用膳了。”叶高霏传了膳食到芳菲殿,面上牵强地挂着笑。
沈安冉问:“可有说什么事?”
她写完最后一个大字,放下毛笔,留着等东方信检查,这算是她每日的课业,花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写好。
“广平王护送灵枢入京了,陛下带着百官去迎,去了一件奇事。”
叶高霏心情沉重,“广平王带兵入宫的时候,有人看见他身后有游龙游动,京里都传遍了。”
沈安冉脑海里浮起几个问号,“龙?你确定那人不是眼疾。”
叶高霏摆好碗筷,并未布菜,说是夹出来单放容易凉,她手上不停,嘴里回道:“自然不是,许多人都看见了的。”
复又小声道:“宫里私下传开了。”
叶高霏挑挑拣拣一些肉菜,出去喂小黑,虽然乾清宫也备了它的饭食,它却都要来芳菲殿寻县主,想来也是知道哪个心会疼它。
可要说县主喜欢它吧,每次摸过狗后都要把手洗得发红。
沈安冉取了几张大字,照例去了乾清宫,东方信不在,宫人让她进去坐着等,小黑也跟上来了,跟着她身边晃尾巴。
殿外吵吵嚷嚷了片刻,沈安冉远远见了一大波人抬着一块粉色的巨大冰晶进来,停在殿前。
“他是什么时候在哪看见的有龙?”
“东城门……破晓的时候,光照下来的时候就有游龙出现,时间不久,只有一会。”
沈安冉奇怪地看了叶高霏一眼,这知道的也太清楚了。
“是德公公和奴婢说的。”在沈安冉的注视下,叶高霏莫名有些心虚。
东方信肃着脸走到跟前,看起来心情不好,语气却是一如既往,“让尚金局的人用这个给你做几套头面,朕记得你也戴过粉水晶的坠子,很好看。”
那是阿徵为她挑的,自然好看。
沈安冉问:“是广平王殿下送来的?”
“嗯。”一想到东方瑞嬉皮笑脸地问安,东方信心里就不爽快,他不至于真的在意这些流言,却也不能因为这个处置东方瑞。
太后刚去,他就把同为一母的东方瑞砍了,世人的眼光他不在乎,但是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敢入京,那这等孝子就应该为母后悲痛万分,郁郁成疾,回到封地后不久就死掉才好。
想到这,东方信的心情好了许多,翻看了沈安冉写的字,“小有进步,朕送你个小玩意。”
一只毛茸茸肥嘟嘟的小狗崽跌跌撞撞地出来,绕着沈安冉撞圈,走两步摔一步。
“你喜欢小黑,但狗还是要从小养才会忠心,朕挑了只,若是不喜欢再换。”
沈安冉和小黑的目光如出一辙,避开了东方信:“是很可爱。”
一个小胖墩。
“灵枢停在景阳宫,那里人多眼杂,你近日待在宫里不要出去。”东方信换了身衣服,又匆匆走了。
沈安冉抱着小胖墩回到芳菲殿,小黑跟上来将它推倒,与其说是沈安冉的宠物,不如说是小黑的玩具。
玩了一阵,小黑一阵干呕,吐出一条两个指节长的信封,它刁起来,推到沈安冉脚边,在叶高霏进来看到前,用脚踩住。
小黑伏在沈安冉脚边,头靠在绣鞋上,小狗一靠过来就发出低吼。
“带……炭球出去吧。”瞥见小狗身上的灰色短绒,沈安冉随口取了个名字。
叶高霏放下小食,沈安冉吃了几口,准备午歇,叶高霏这才不盯着。
她举着小信封,将外面的竹管拆掉,这是明成王写给东方信的信,里面还提到了她和宫远徵,想派兵回京。
她在笔下唰唰地写着字,[你胆子那么大,明成王如果再问一次东方信,这信不见就会彻查。]
黑狗摇摇尾巴,同时头也摇了摇。
[你们要动手了?]
东方瑞前脚进宫,后脚小黑就敢劫信,这个造反的人该不会是东方瑞吧,会不会是守灵的七日,毕竟藩王无故,是不能擅自离开封地的。
游龙的谣言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东方瑞身上,东方信不敢那么快下手,那样做得也太明显了。
沈安冉将信烧了个角,就漏出难闻的气味,她塞到茶水里将其熄灭,将信纸撕碎,装回竹节了。
[出去刨坑的时候,把这个丢到林子里,埋好。别吃,我怕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