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棺材?好端端的,他们买棺材干嘛?他们有人死了吗?”鲁西西顿时提高了音量,她的大嗓门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没见到有死人,就说他们好奇怪了,还要买一口最便宜的棺材,池塘边宋奶奶家的好棺材她还不要,非要我奶奶的薄棺材。”
小孩哥把脑袋上的草帽摘下来,当扇子扇着风。
他头顶囟门上留着一撮桃心型的头发,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不过今早咱家赚了钱,爹说要给奶奶换副好点的棺材,说要去定一副松木棺材呢!”开始卖甘蔗的小男孩插了一句。
路人开始议论纷纷。
有个背着竹篓精瘦的老太婆啐了一口:“看他们像是做生意的,也不像很穷的样子,连口普通棺材都不舍得买,还要买最便宜的薄棺,对死人都刻薄,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位奶奶,您这就不知道了,人家的棺材可不是装人的!”鲁西西笑道。
“胡说,棺材不装人装啥?”老太婆瞪着她那双浑浊的老眼。
“装布料呗!人家是布商,你们看到他那两辆堆得高高的马车不,我看了里面全是名贵布料,各种丝绸锦缎,啧啧,起码值千两白银。”
“我的天,值那么多钱?”老太婆惊讶得都破音了,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何泽禹啃着甘蔗暗自发笑,经过一个上午,这小丫头的气还没消,还挺睚眦必报的。
其他人也津津有味地啃着甘蔗,看着鲁西西表演。
“他干嘛要把布料装棺材里?”小孩哥一脸的迷惑。
“你小孩子不懂吧!”鲁西西扯了扯小孩哥的草帽,“他是怕前面有人打劫,你想想,土匪打劫,谁敢劫人家的棺材?谁敢把棺材撬开来?贵重的棺材还有可能里面有随葬品,那种廉价的薄棺土匪丝毫不会怀疑。”
“前面哪里有土匪?听起来好可怕啊!”萤火虫插了一句嘴。
“听说他们要经过丰水村,那里的村民听说很难缠的,他们想出这招就是为了要骗过丰水村的村民,那村民懂个啥,一骗一个准!”鲁西西说着漫不经心地将手中吃完的甘蔗往地上一抛。
“难怪,丰水村的村民是很难搞。”
“再难搞,对鬼神还是很有敬畏之心的,这一招确实管用!”
“别说,那老太婆还挺狡猾的……”
路人们议论纷纷,背竹篓的老太婆神色匆匆的走了。
何泽禹也起身,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光脚的小孩哥有些不舍地站在马车边跟鲁西西挥手。
鲁西西将头探出马车:“小孩哥,下次我再经过你们村,又找你家买甘蔗啊!你们家的甘蔗太好吃了!”
小孩哥眼睛一亮:“那你别忘了,我们这叫葫芦村,这条路过去右手边第3家就是我家。”
“好嘞好嘞!那再见了!”
“姐姐等一下!”小孩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草编的蚂蚱,“送给你!是我舅舅编的哦!”
“哇,好精致的蚂蚱!”鲁西西从车厢里拿出一个橘子递给小孩哥,“这个姐姐请给你吃!”
小孩哥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大的橘子,十分开心地笑了,鲁西西这才发现他缺了两颗门牙。
小孩哥又对鲁西西说:“前面有个景平镇,我舅舅在牌坊下开了一间茶楼,叫七碗茶楼,你说是小虎子的朋友,我舅舅肯定不坑你。”
鲁西西:“……好的,谢谢你,小虎子!”
两人挥手再挥手,终究是渐渐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中。
……
当马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己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何泽禹从马车上跳下:“牌坊下有间茶楼,我去看看有没有住宿的!”
李一虎鱼子酱钵钵鸡紧随在他身后。进了茶楼。
夕阳己西沉,小镇的牌坊被霞光染成橘红色。
灰扑扑的小道边,行人三三两两,或挑担走进牌坊,或驻足闲谈。
路边几个小摊小贩,时不时地发出叫卖声。
众人己经热得不行了,水囊的水也所剩不多了。
“哎呀!好热!今日咋到了黄昏时分还这么热!”何老娘扶着腿下了马车,又不停的捶捶腰,“坐了一天的马车,真要了我的老命!”
“阿婆,不要喝点凉茶?”路边两个黑瘦的小女孩露出雪白的牙齿,招呼着何老娘。
“凉茶?冰冷的茶水吗?不用了,我也有。”何老娘看了看女孩面前的两只木桶,里面黑乎乎的茶水,看起来不好喝的样子。
“不是,是凉茶,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凉茶,喝了就不热了,不上火了。”小姑娘继续推销。
“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多少钱一碗?嘴里起泡能喝吗?”宋氏跑过来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刚吃了两根甘蔗,嘴巴里竟然起了泡,疼得很。
“能的,嘴里起泡,喝一碗就好,两文钱一碗,很便宜的。”小姑娘说着,拿起勺子就要给她打一碗茶。
“太贵了,太贵了!”宋氏摇头摆手,“一文钱一碗差不多。”
“靓姐,不贵的,一碗下去你嘴里的燎泡就好了,来我们南方都要喝这个凉茶的。”小姑娘笑道,“你不喝凉茶,过两天说不定脸上都要长热气了!”
一旁的鲁西西和萤火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
“你猜宋氏会不会买?”萤火虫捂嘴偷问。
“这一声靓姐,她肯定会买。”鲁西西悄悄回答。
“没想到这么早就有靓姐这个词……”
两个小姑娘挤眉弄眼地偷笑着。
另一边,情况果然如此。
“真的?”宋氏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两个小姑娘喊自己靓姐,心里有些发飘,自己30多岁还被小姑娘喊姐姐,还是靓姐!
看来一首以来,自己都低估了自己的美貌。
“靓姐,我们不会骗你的,我们家的凉茶去湿气,去热气,越喝越年轻,越喝越漂亮!”
于是,宋氏嘴角带笑地掏了两文钱买了一碗凉茶。
然而她喝了一口,五官全皱到了一起:“呸呸呸、这什么茶,这么苦?”
“靓姐,这里面含有中药,苦口良药,一碗下去你身上的热气绝对散了,不散你明天来找我,我们天天在这里卖的。”小姑娘抿嘴笑道。
宋氏完全喝不下去。
何老娘狠狠剜了她一眼:“我看你挺有钱的,两文钱可以买两个馒头吃一天,你就买一碗苦水!败家娘们!刚刚还吃了甘蔗的,这会子嘴又馋,你赚钱了吗?”
“瞧你一副馋婆娘的样,我去跟老大说,将你身上的钱全收了!”何老娘再次瞪了宋氏一眼,转身走了。
宋氏哪敢回嘴,嘴里苦,心里头也苦,这钱确实花得冤啊!
她含着泪,捏着鼻子一口一口地给自己灌这苦死人的凉茶。
鲁西西和萤火虫笑着上前跟俩小姑娘搭话:“小妹妹,你们是不是岭南人啊?”
两小姑娘笑着点头:“我们阿娘是岭南人!两位小姐姐,要不要也来一碗凉茶?”
“你们这么小就岀来做生意呀?你们阿娘是岭南哪里的?”鲁西西继续笑着问。
“我们跟阿爹阿娘一起出来做生意的,阿爹阿娘在那里开茶楼!”两小姑娘往牌坊下的茶楼一指。
鲁西西看到那迎风招展的布幡,何泽禹领着几个男人正走进那间茶楼。
“你们为什么不在茶楼帮忙,要单独在这摆摊?”
“这边更靠近官道,我们在这卖,阿娘给我们分红。”
“哇,你们家太会做生意了!你们阿娘是岭南哪里的?”
“南源县的。”
哇,还真是巧!
鲁西西又跟两个小姑娘聊了几句,看见何泽禹在前面茶楼门口朝她招手,便牵着萤火虫过去了。
而宋氏见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赶紧一口喝下这凉茶,然后翻着白眼作呕,又捂住嘴巴硬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