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的指尖抚过青苔斑驳的石碑,青铜罗盘在月光下微微发烫。碑文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唯有中央的浮雕蜈蚣依旧狰狞——千足盘绕着一枚六芒星,每颗星角都凹陷成古怪的孔洞。
"是锁眼。"她取出先前收集的毒刺蕊结晶,"需要六种剧毒之物作为钥匙。"
陈勿蹲在一旁,从鼓鼓囊囊的衣兜里往外掏东西:幻菇、箭毒木汁液、食人花刺、蛇牙、毒蛾鳞粉......最后是那颗从火中取出的白珠。
"正好六样。"他摆弄着毒物,像在玩孩童的积木。
白溪突然按住他的手:"顺序错了会触发机关。"
"你怎么知道?"
"看蜈蚣足节的纹路。"白溪的苗刀尖划过浮雕,她微微蹙眉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己经二十八岁,倒像个倔强的少女,"每段足节对应一种毒物的毒性烈度——蛇毒最弱,毒刺蕊结晶最强。"
陈勿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把白珠塞进最中央的孔洞。
"等等!"白溪的惊呼被机关转动的轰鸣淹没。石碑轰然开裂,露出向下的石阶,腥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
陈勿捡起滚落的毒菇:"猜错了?"
白溪盯着他掌心的白珠,娃娃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你蒙对了。"
石阶尽头是个倒锥形的巨窟。洞顶垂落无数钟乳石,每根石柱上都缠绕着活物般的藤蔓——那些藤蔓在察觉到活人气息的瞬间齐齐昂首,露出顶端的花苞:正是放大数倍的毒刺蕊。
祭坛中央,一座古老的青铜机关台被蜈蚣状铁链悬在半空。台面上的凹槽图案与石碑如出一辙,只是六芒星中央多了一枚金钗形状的印记。
"金钗在机关台内。"白溪握紧苗刀,纤细的身形在巨大洞窟中显得格外单薄,"但那些藤蔓......"
话未说完,最近的三朵毒刺蕊同时绽放。这次喷出的不是孢子,而是黏稠的毒液网。陈勿拽着白溪扑向右侧,她束发的银铃在翻滚中散落,乌黑长发披散下来,衬得那张娃娃脸更加稚气。
"东南角。"白溪狼狈地爬起来,声音却沉稳老练,"《守山志》记载,这种食人藤的命门在......"
陈勿己经冲向那个方位。毒液如雨倾泻,他却不躲不避,任由毒液在衣襟烧出破洞。当指尖触碰到岩壁某处凸起时,整个洞窟突然响起机括转动的巨响。
所有藤蔓齐刷刷僵住,像被抽去筋骨般下来。
青铜机关台缓缓落地。当白溪将六种毒物嵌入凹槽时,台面缝隙中渗出幽蓝雾气。陈勿突然拽着她暴退三步,她腰间的银铃串发出急促的脆响。原先站立处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毒池。
"机关台是诱饵。"白溪冷笑,眼角细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真正的金钗在......"
她的目光定格在毒池中央。池底隐约可见一方玉台,金钗就插在玉台中央的凹槽里。更诡异的是,池面漂浮着数百个陶罐,每个罐口都探出条血红蜈蚣。
"是血蜧。"白溪的声音带着十年守山人特有的沉稳,"碰水即醒。"
陈勿突然开始脱外套。
"你干什么?"白溪皱眉,这个动作让她想起族里那些毛头小子。
"游过去。"他指着最近的两个陶罐,"踩罐子过去。"
"你会惊动......"
陈勿己经跃上第一个陶罐。沉睡的血蜧被震动惊醒,刚昂起头就被他塞了颗毒菇。暴躁的毒虫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讨好般用触须碰了碰他的手指。
两人在陶罐间跳跃,仿佛踏着死亡的舞步。陈勿在前方投喂毒菇,白溪紧随其后,苗刀划出的银光在毒雾中格外醒目。当距离玉台只剩三丈时,毒池突然沸腾。
一条巨蟒般的千足虫破水而出,额间赫然嵌着金钗。它的每对步足都挂着骷髅,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血红蜈蚣。
"原来金钗是镇压虫王的法器......"白溪恍然大悟,声音里透着与娃娃脸不符的老练,"必须取回金钗!"
陈勿突然把剩余毒菇全撒向虫王。被激怒的巨虫张口吞下毒菇,动作却骤然迟缓——那些致幻菇在它体内产生了奇异反应。
"现在!"陈勿托起白溪的腰,将她抛向虫王头顶。
白溪的苗刀插入虫王甲壳缝隙,借力翻身跃上虫首。当她握住金钗的瞬间,虫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整个毒池掀起巨浪。
"跳!"
陈勿在最后一刻接住坠落的守山人。身后,虫王在毒菇与金钗离体的双重刺激下疯狂扭动,最终带着无数陶罐沉入毒池。
晨光穿透洞顶裂隙时,白溪站在山路尽头,将金钗收入贴身锦囊。她整理着散乱的发髻,耳后的伤疤在朝阳下泛着淡粉色。
"二十八年的守山责任......"她轻抚锦囊,眼神复杂,"没想到最后是你这个怪人帮我完成。"
陈勿蹲在路边,正试图把一条小蜈蚣引到毒菇上。听到这句话,他抬头看了看白溪那张永远十八岁似的娃娃脸,突然道:"你皱眉的样子,像个小老太太。"
白溪气结,一脚踢飞他手中的毒菇:"走了!老阿姨带你去见蓝哥!"
山风掠过林梢,吹散她鬓角一缕黑发,陈勿默默把蜈蚣放生,跟在这个看似少女实则历经沧桑的守山人身後。金钗在锦囊中微微发烫,仿佛在诉说某个沉睡百年的秘密即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