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琉璃厂狼狈逃脱后,林小满的手腕仍在发烫,那枚 U 盘爆炸时的强光仿佛还灼烧着视网膜。她跟着裴砚钻进潮湿阴暗的地下水道,腐臭的气息混着霉味扑面而来,脚下的污水漫过鞋面,冰凉刺骨,却不及她此刻内心的寒意。
裴砚举着的火把噼啪作响,火光照亮石壁上歪歪扭扭的波斯数字,每个数字旁边都画着半朵牡丹,花瓣数从一到十二排列。林小满捏着浸透藏红花汁的布片,想起在祭祀现场管事太监腰间的双鱼玉佩,想起那些与密室齿轮纹路相同的陶罐密封符印,心脏不由得剧烈跳动起来。“这些数字在倒计时。” 裴砚用刀尖刮下墙缝里的金粉,放到鼻下轻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骨灰混着硫磺,和琉璃厂陶罐里的东西一样。”
他的声音在水道里回荡,惊起一群盲鱼,鱼腹泛着诡异的紫光,和叶星澜机械义眼的颜色如出一辙。林小满的算盘珠子在袖中不安分地跳动,她盯着布片上残缺的牡丹纹 —— 七片花瓣。“试试第七个齿轮!” 她刚说出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裴砚毫不犹豫地将佩刀插进石壁缝隙,动作利落却透着紧绷。齿轮转动的瞬间,水道突然震动,头顶的钟乳石如雨点般坠落。林小满下意识地闭上眼,耳边是石块坠落的轰鸣和裴砚急促的呼吸声。当她再次睁眼,一块裂开的钟乳石断面露出半截驼铃残片,铜铃内侧刻着的波斯数字 “12”,与琉璃厂祭坛的陶罐编号完全相同。这诡异的巧合让她后背发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暗室的石门缓缓升起时,腐肉与藏红花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十二具干尸整齐排列在石台上,每具尸体都戴着星象吊坠,银链在火把光下泛着冷芒。林小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蹲下身查看最近的尸体,发现死者指甲缝里嵌着细小的琉璃碎片,在火光中折射出熟悉的菱形纹路 —— 和阿不思琉璃眼罩的材质分毫不差。“他们不是自然死亡。” 她用银簪挑起死者衣领,露出脖颈处的针孔,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这些针孔的间距和角度,和我在现代解剖过的连环投毒案伤口一模一样。”
裴砚的手指突然停在某具干尸腰间,那里挂着个褪色的香囊,绣着的双鱼图案让他瞳孔骤缩。“这是我母亲失踪前绣的样式。” 他的声音发颤,佩刀差点脱手,“小时候我总偷用她的绣线放风筝,每次被发现,她就会在香囊上多绣一针......” 看着他颤抖着掀开香囊,林小满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从未见过裴砚如此慌乱的模样,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大理寺少卿,此刻却像个失去方向的孩子。
里面掉出半枚玉佩,正是他从小佩戴的双鱼玉佩缺失的那一半。裴砚紧紧攥着玉佩碎片,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汇成个 “裴” 字。林小满走上前,轻轻按住他握刀的手:“别冲动,现在不是失去理智的时候。”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我们一定能查出真相。”
地面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十二具干尸胸前的星象吊坠同时亮起。林小满的纹身烫得像要烧穿皮肤,她看见吊坠组成的星图,竟与琉璃厂祭坛的星象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每具干尸的脚边都刻着一行小字,连起来是首藏头诗:“子丑寅卯,血祭长安”,而落款处画着的沙漏图案,和她腕间的纹身如出一辙。
“他们在用活人做实验。” 裴砚将玉佩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声音低沉而愤怒,“这些人都是‘长生会’筛选的‘逆时者容器’,我母亲......”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墙角的石桌上 —— 那里摆着本泛黄的账本,封皮上用朱砂写着 “第三百一十西号实验记录”。
林小满翻开账本,手不受控地颤抖。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个 “容器” 的生辰八字、死亡时间,以及 “月长石” 植入后的异变过程。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瞳孔猛地收缩 —— 最新记录的名字栏写着 “裴氏”,死亡原因标注着 “血脉共鸣失败”,而备注栏画着个齿轮,齿轮中心嵌着半朵牡丹,与她布片上的图案严丝合缝。
“裴砚,你看......” 她的声音带着惊恐,却发现裴砚己经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暗室突然响起机关启动的声响,头顶的石板开始缓慢下降。裴砚拽着她冲向石门,却发现来时的齿轮墙己经倒转,每个齿轮上都浮现出人脸 —— 正是他们在琉璃厂见过的商队成员。
“快走!” 裴砚的佩刀劈开迎面而来的毒箭,刀刃砍在石壁上,溅起的火星照亮墙上新出现的文字:“当双鱼衔尾,沙漏倒转,逆时者将永困此间。” 林小满跟在他身后拼命奔跑,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也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有多可怕。
两人冲出暗室的刹那,身后传来干尸碎裂的声响。林小满回头望去,只见十二具干尸化作金粉,在空中聚成个巨大的沙漏,而沙漏底部,赫然躺着她现代实验室的工牌,照片上的自己正对着她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们得去裴家祖宅。” 裴砚擦去脸上的血污,玉佩碎片在他掌心发烫,“祖父说过,地窖里藏着能逆转时空的青铜鼎,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打开鼎的钥匙,可能就在这些死者身上。”
地下水道的尽头传来悠扬的驼铃声,和琉璃厂祭祀时的声响一模一样。林小满握紧算盘,算珠自动排列成裴家祖宅的方位,而每个珠子上都映出干尸脖颈处的针孔 —— 那些针孔的排列,竟组成了 “长生会” 的密语:“以血为引,以魂为锁,时空之门,为我而开。” 她看向裴砚,发现他也正盯着那些算珠,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与恐惧。这场与 “长生会” 的博弈,己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