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晨鼓惊飞了檐角寒鸦,裴砚站在朱雀大街的城楼上,看着金吾卫的赤色军旗如红云般漫过坊市。他腰间的双鱼玉佩残片硌得肋骨生疼,想起昨夜沉船时被江水吞没的祖宅机关图,后槽牙咬得发颤。"封锁所有香料铺,连胭脂水粉摊都别放过!" 他冲着手下怒吼,声音震得城楼上的铜铃嗡嗡作响。
"裴少卿,万一商户们闹事..." 副将小心翼翼地开口。
"闹事?" 裴砚猛地转身,眼底血丝密布,"等长生会的毒香烧起来,他们连哭的机会都没有!若有阻拦者,一律以通敌论处!"
林小满蹲在阿不思的库房角落,算盘珠子在发霉的地板上滚出诡异的弧线。腐木与藏红花混合的气味呛得她首咳嗽,当她撬开第三块青砖时,终于摸到了用油布包裹的羊皮卷。"裴砚!"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月长石的配方... 他们用活人心血当药引!"
裴砚冲过来时官靴踢翻陶罐,看着羊皮卷上用朱砂写的 "取活人心脏,以血浸七日",脸色瞬间比死人还白。"这帮畜生!" 他一拳砸在墙上,墙灰簌簌落下,"难怪每次自燃案后,火场都有股甜得发腥的味道。"
林小满的算盘自动展开,算珠疯狂碰撞:"哑叔笔记里说过,血菊花遇血才会绽放,而藏红花能掩盖血腥味... 这就是为什么火场焦尸身上都有甜腻气息!
你还记得药庐密室那些干尸吗?脖颈处的针孔..."
"所以他们不是实验品,是制作毒香的原料!" 裴砚猛地抓住她肩膀,"走,去香料铺!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有采购记录!"
坊市间的喧闹声突然变成惊叫。林小满扒着库房的小窗望去,只见几个金吾卫正押着香料铺老板走过,那人怀中滚落的账本上,密密麻麻记着 "血菊花十斤"" 藏红花二十两 "的采购记录。" 跟上!" 裴砚拽着她的手腕就跑,却在街角被个卖花小姑娘拦住。
"官爷,买朵血菊花吧?" 小姑娘举起染血的花束,"和那位公子买的一样香呢!"
林小满和裴砚对视一眼,同时变色。"谁买的?" 裴砚蹲下身,尽量让语气柔和些。
"戴斗笠的叔叔," 小姑娘歪着头,"他说要很多很多,用来... 用来给生病的姐姐熏屋子。"
西市的回春堂里,老掌柜见官服就腿软,差点跪在地上。"半个月前... 有个戴斗笠的人," 老人哆嗦着翻账簿,"每次都要三斤藏红花,说是给... 给青楼姑娘熏香用。"
林小满的算盘珠子突然全部崩落,在地上滚成骷髅头的形状。她弯腰去捡,却发现账簿边角画着朵未完成的牡丹 —— 和琉璃厂陶罐上的纹样一模一样。"这些货都送去哪了?" 她声音发紧。
老掌柜咽了咽唾沫:"说是城西的醉仙楼... 不过小老儿觉得奇怪,青楼要这么多血菊花做什么?"
"那些供血的人," 裴砚的手指死死抠住柜台,指甲在木头上留下五道白痕,"是不是都是流浪乞丐?"
老掌柜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官爷怎么知道?那人每次都说要 ' 新鲜货色 ',还说... 还说血越脏,香越纯。"
林小满感觉浑身发冷,仿佛置身冰窖。"还记得占星台的密卷吗?" 她攥着裴砚的衣袖,"他们用百姓性命铺就商道,每一步都浸满鲜血!哑叔肯定发现了秘密,所以才..."
"所以才被灭口。" 裴砚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暗红的抓痕,"这个伤口到现在还疼,当时以为是救人时抓伤,现在想来... 那些 ' 疯子 ' 根本是中了毒香,被人操控的傀儡!"
当他们在乱葬岗挖开新坟时,林小满的算盘突然发出蜂鸣。算珠自动排列成长安十二坊市的地图,而每座坟墓的位置,恰好对应着地图上的红点。仵作撬开棺木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尸体胸口处的血洞还在渗出暗红黏液。
"是血菊花的汁液!" 林小满强忍恶心,"哑叔说过,这种花会腐蚀心脏,把人变成行尸走肉!"
裴砚蹲下身,捡起沾满泥土的算珠,指腹擦过上面的牡丹刻痕:"七日后的月食之夜,他们要把整个长安变成祭坛。小满,这次我们..."
"我们一定能阻止他们。" 林小满将算盘贴在胸口,"用我的算盘推演方位,你的刀守住城门,再把消息传给苏月柔,让她联络丐帮盯紧乞丐动向!"
夜幕降临时,长安城的坊市亮起了比往日更多的灯火,却照不亮街道暗处的阴影。裴砚站在城楼上,看着堆积如山的香料被焚毁,火光映红了少年染血的脸庞。"明日起,每个坊市设五道关卡," 他握紧腰间玉佩,"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把活人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运走!"
林小满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占星台那夜崩溃的少年。此刻他的眼神里,只有复仇的火焰。"算我一个。" 她晃了晃算盘,算珠碰撞声清脆如铃,"毕竟,我的算盘还没输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