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七星坛湿漉漉的石阶登坛,江风将皂色斗篷鼓成风帆,铁矿粉绣的"天公"纹在残月与磷火中明灭。诸葛亮握着羽扇伫立坛侧,他腕间的青铜锁正与我腰间的印绶共振——三日前他按《八风图》设坛祈风未果,此刻坛下铜钲己积了三寸厚的香灰,老吴佝偻的身影在雾中晃了晃,右耳的矢伤窟窿里漏出回塘风的低频啸叫:"风伯五神逆行,需以'天公印'镇地磁。"
诸葛亮的羽扇停在半空,扇骨云纹与坛周八面青旗形成的风眼错位三寸。我看见他袖口的朱砂印在发抖——那是三夜未眠的证明,指腹磨出的茧子正蹭过《八风图》绢帛的破口。"为何风向始终偏北?"他的声音被江涛撕碎,坛心磁石突然迸出火星,惊飞了栖息在旗角的夜鹭。
老吴将《八风图》铺在坛心,磷粉绘制的螺旋风纹在雾中忽明忽暗。"亮兄按太学星图祈风,"我用印绶扫过磁石缝隙,铁矿砂簌簌落入石缝,"却不知赤壁矶头的地磁与巨鹿望京台同源,需以太平道'五雷法'引动。"诸葛亮猛然抬头,羽扇敲在磁石上,发出空响:"当年在隆中,子墨曾说太平道风术..."我打断他,印绶在掌心发烫:"此术传自太平道三十六方密录,需以血祭印,方能沟通风伯。"
周平带着阿水在坛基下穿梭,他们往磁石缝隙里填塞的硫磺引火物,正是太平道"风公部"的"唤风砂"。诸葛亮蹲下身,指尖划过磁石表面的水波纹——那是周平昨夜用桐油拓下的《八风图》标记。"二十年前,"他忽然开口,"我在南阳见流民藏过类似图谱..."话音未落,坛周青旗突然集体倒向西北,他瞳孔骤缩,羽扇脱手落地,扇骨撞在磁石上,震落的磷粉在雾中划出银线。
诸葛亮弯腰拾扇时,我看见他后颈渗出的汗珠滴在《八风图》上,将磷粉冲成蜿蜒的水痕。"三日来,"他声音发颤,"我按星象布坛,为何风势纹丝不动?"老吴突然抓住他手腕,枯瘦的手指按在脉搏上:"先生脉息紊乱,风术需心与磁合,非仅观星可知。"坛心磁石突然发出蜂鸣,震得诸葛亮踉跄后退,袖中掉出的星图被江风撕成碎片,露出底下太平道风伯符咒的残页。
老吴展开的《八风图》绢帛在风中猎猎作响,图中赤壁矶头的风向标记被磷粉勾勒成漩涡状,与我青铜印纹里的铁矿砂产生共鸣。"将军请看,"他用骨针指点图中东北方位,针尾系着的黄巾在雾中如血,"回塘风眼被地磁扰乱,需以太平道'五雷法'引动。"我将印绶按在坛心磁石上,印纹里卡着的巨鹿磁砂簌簌落入石缝,坛周八面青旗突然同时转向,旗角铁矿砂坠子划出的弧线,恰好覆盖诸葛亮前三日未竟的方位。
诸葛亮的呼吸骤然急促,他拾起羽扇的手指关节发白。"这印纹..."他指着我印绶边缘的残缺,"与隆中发现的陶片同纹。"我绕坛三周,铁矿砂洒在青旗根部,立刻形成八卦图案。老吴突然敲响紫铜钲,七短一长的声浪撞在江面,远处的障眼木突然集体转向——那些浸过防火漆的槐木,此刻成了天然的风标,焦皮剥落处露出的青白色木质,在雾中泛着诡异的光,树皮爆裂时发出"噼啪"声,火星溅在江面,竟无法烧穿那层防火涂层。
"为何磁石仍无应?"诸葛亮的羽扇重重敲在坛边,震落的香灰里露出半片槐木焦皮。我看见他靴底沾着的朱砂土正在褪色——那是周平今早新换的引风土,却被他焦躁的踱步碾成粉末。老吴的耳朵渗出血珠,突然抓住诸葛亮的手腕:"先生需静心!太平道风术以地磁为脉,以人心为引!"话音未落,坛心磁石突然迸出幽蓝火花,烧穿了诸葛亮袖中露出的《八风图》残页,纸灰飘向江面,竟组成了太平道"风"字。
诸葛亮猛地后退半步,羽扇指向磁石:"这...这是..."我按住他颤抖的肩:"太平道三十六方中,'风公部'专司观风,此术需以印绶镇住地脉节点。"周平在坛下突然大喊:"将军!磁石温度上升三寸!"我转身时,见他小腿的青蛇刺青在火光中扭曲,手中铁鱼符正与磁石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我解下印绶绕坛三周,铁矿砂在青旗根部聚成太极图案。老吴的紫铜钲突然自鸣,声浪掀起诸葛亮的纶巾,露出他鬓角新生的白发。"中平元年,"我用印绶指着磁石裂缝,"太平道在巨鹿用此术测风,磁石吸的是地脉之气。"诸葛亮猛地抬头,羽扇指向江面:"可如今..."我割破掌心,鲜血滴在印纹里,铁矿砂遇血瞬间沸腾,坛周青旗发出蜂鸣般的共振,旗角坠子划出的弧线竟在雾中留下磷光轨迹。
回塘风突然掀起巨浪,诸葛亮的羽扇脱手飞出,恰与我印绶抛出的铁矿砂形成首线。老吴的《八风图》突然悬浮空中,磷粉绘制的风纹与江面障眼木组成的阵型重合。"成了!"周平在坛下大吼,他皮绳上的三圈螺旋纹与旗阵共振,"磁石引动了地脉!"诸葛亮踉跄半步,看着自己先前绘制的星图被江风撕成碎片,露出底下太平道用磷粉绘制的风伯符咒,符咒线条与磁石裂缝完全吻合。
江面上的障眼木突然集体燃烧,防火漆遇血化的铁矿砂竟发出龙吟般的轰鸣。我看见诸葛亮瞳孔里映出的火光在颤抖,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青铜锁——锁芯里太平道秘传的符咒残片,此刻正与我的印绶共鸣。老吴死死盯着《八风图》上的血纹:"东风三刻即至,先生需镇住坛心!"他话音未落,坛周青旗突然全部指向东北,旗角铁矿砂坠子划出的弧线,在雾中形成巨大的太平道"风"字。
诸葛亮突然跪倒在坛心,双手按在磁石上,指腹被烫得冒烟却浑然不觉。"原来...风术的关键在磁石..."他抬头看我,眼中映着磁石的幽蓝火光,"太平道...究竟还有多少秘术?"我没应声,只是将印绶再次按在磁石上,铁矿砂沸腾的声浪与江涛混合,形成震耳欲聋的共鸣。
回塘风骤起时,我印绶上的铁矿砂被风吹成细雾,飘过江面的瞬间,障眼木表面的焦皮突然炸裂。蔡瑁的巡江楼船撞入火带,船头猛火油柜被槐木暗桩刺破,三名水兵被气浪掀飞,明光铠缝隙渗出的猛火油遇风燃烧,在空中划出的弧线竟与我印纹的咒符同形。周平推出的"响管"在水下共鸣,声频震裂连环锁的刹那,江底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太平道"地公部"的夯歌在水下回荡。
某艘主舰的瞭望台突然坍塌,砸在燃烧的槐木上,将防火漆烫出的孔洞连成太平道"灭鬼"符。有个水兵抱着断裂的桅杆坠落,他后背"破虏"兵牌熔成的铜汁,恰好滴在槐木的青白色芯上,冒出的烟雾竟组成了"黄天"二字。北岸粮囤爆炸时,刘石流民们抛出的艾草丸在空中炸开,黄绿色烟雾与东风混合,形成巨大的太平道旗影,旗角扫过的曹军水兵纷纷抱头鼠窜,有人被烟雾呛得跪倒,竟对着旗影叩拜。
诸葛亮扶着坛边干呕,羽扇指向的方位正有曹军楼船解体。"这不是自然之风..."他抹掉嘴角的血沫,看着江面上燃烧的障眼木排列成太平道三十六方的阵型,"是你们...用秘术引风?"老吴突然将《八风图》按在他掌心:"先生可知,太平道观风,用的是地脉与人心的共鸣?"东风卷起他的白发,露出耳后太平道的刺青——那是中平元年就刻下的"风"字,周围还环绕着细密的风纹。
一名曹军将领用千里镜观察火势,镜筒云纹与我印纹摩擦产生的静电,突然点燃了他胸口的艾草丸。他倒下时,千里镜里映出的不是火船,而是二十年前太平道起义时的烽火。黄盖的环首刀劈断连环锁,铁屑飞入江水,惊起的鱼群跃出水面,鳞片在火光中闪烁如黄巾,落入水中时荡起的涟漪,恰是太平道符水的波纹。
老吴将《八风图》卷成号角吹响,磷粉绘制的螺旋风纹在号口形成风眼。诸葛亮的青铜锁突然打开,锁芯里太平道秘传的符咒残片飞出,残片上的铁矿粉与我的印绶产生共振,江面上的障眼木竟排列成太平道三十六方的阵型。周平的筏子穿梭火网,救起的流民旧部们撕开曹军衣甲,露出的鱼皮甲在风中发出太平道水营的哨音,与老吴的号角形成五音共鸣,哨音穿破火网,让远处的曹军战马受惊嘶鸣。
诸葛亮突然站起身,羽扇指向江面:"那些流民...他们的甲胄..."我点头:"太平道水营旧部,鱼皮甲浸过桐油,可防火防水。"话音未落,一艘曹军艨艟突然爆炸,气浪将周平的筏子掀翻,阿水落水时,腰间的铁鱼符划出银弧,鱼眼处的铁矿砂在水中依然发光,照亮了他小腿上的水波纹刺青——那是太平道"水公部"的标记。
江滩上堆积的曹军甲胄里,有具尸体的护心镜反着光,镜面上刻着的"太平"二字被磨去大半,只余"太"字的一点,像滴未干的血。诸葛亮弯腰拾起一块槐木焦皮,皮上的火痕恰好组成"天公"二字。"角公,"他突然转身,羽扇指向江北,"太平道的风,还能吹到许昌吗?"我没回答,只是将印绶按在磁石上,铁矿砂再次沸腾,江面上腾起的水雾中,隐约浮现出巨鹿望京台的轮廓,与赤壁的岩壁重叠。
黎明第一缕光穿透硝烟时,我的印绶突然发烫,印纹里的铁矿砂被东风吹成流萤,落进江中的障眼木缝隙。老吴的苇笛吹出五声音阶,江面上漂浮的太平道旧部同时抬头,他们藏在衣甲下的黄巾角在风中扬起,与我印绶的飘带形成共振。诸葛亮拾起《八风图》残页,页角磷粉写出的"太平"二字,正被东风镀上金光,字缝里嵌着的血珠,恰是他方才呕出的心血。
"这风..."诸葛亮的声音沙哑,指尖划过磁石上的血印,"还能吹多久?"我望着江底的障眼木青骨与印纹共振,想起太平道密录里的话:"风借地磁,可焚苛政。"当最后一缕炊烟消散,老吴的右耳突然动了动——尽管塞满血与灰,却依然捕捉到了下一阵东风的声息,就像二十年前望京台的晨雾里,百万流民等待黄天的第一声号角。
诸葛亮站起身,将青铜锁挂回腰间,锁内太平道的符咒残片己被血浸透。"角公,"他忽然转身,羽扇指向江北,"当年太平道的风,还能吹到许昌吗?"我没回答,只是将印绶按在磁石上,铁矿砂再次沸腾,江面上腾起的水雾中,隐约浮现出巨鹿望京台的轮廓。东风掠过赤壁,卷起的不仅是战火,还有二十年前未竟的黄天梦,在诸葛亮的羽扇与我的印绶之间,悄然续接。坛下的紫铜钲突然自鸣,声浪与东风混合,在江面上空回荡,如同太平道遥远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