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木榻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粗布寝衣。梦里那个挥剑斩魔的自己,还有玄玉被拽进黑暗的画面,像烙铁般烫在视网膜上。床头的玉龙佩突然发出微弱的嗡鸣,似乎在回应我剧烈的心跳。
“又做噩梦了?”墨寒舟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月光勾勒出他腰间佩剑的冷光。我接过还冒着热气的安神汤,却在碗沿倒影里看见自己眼底翻涌的黑气——和那些被邪药控制的凡人如出一辙。
洛青扬风风火火撞开房门,怀里的账本散落一地:“济世堂的暗格被撬开了!那些生辰八字的册子……”他突然噤声,盯着我手中的药碗。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本清澈的药汤不知何时变得浑浊,表面浮着细小的黑色鳞片。
“不好!”墨寒舟挥剑斩断窗框上垂下的蛛丝,那些泛着幽光的丝线,正悄无声息地缠向我的手腕。我下意识摸向腰间折扇,却摸到一片——掌心不知何时渗出黑血,在地上晕开诡异的符咒。
“是梦魔!”洛青扬扯开墙上的符纸,“有人趁我们熟睡,用梦境种入魔种!”他话音未落,整个济世堂开始扭曲变形,木梁化作白骨,药柜渗出黑浆,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糖糕甜香。
我捏碎药碗,瓷片划过掌心的瞬间,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持剑的“我”正与梦魔缠斗,剑刃劈开梦境的刹那,映出幕后黑手的面容——戴着斗笠的人!
“别信眼前的一切!”墨寒舟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我闭上眼,运转玉龙佩中的灵力,再睁眼时,看见无数凡人的魂魄被困在巨大的糖糕模具里,而戴斗笠的人正往模具中倾倒黑浆。
“破!”我挥出折扇,青光化作利剑斩向模具。梦境轰然碎裂,那些被囚禁的魂魄化作光点涌入我体内。戴斗笠的人发出尖啸,露出半边布满蛇鳞的脸:“苏沐瑶,你以为剥开一层梦境就够了?”
地面突然塌陷,我们坠入更深层的梦境。这次竟是凡俗界的集市,人们欢声笑语地购买糖糕,可他们的脚下都扎根着黑色藤蔓,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负面情绪。墨寒舟的剑劈开藤蔓,洛青扬则用符咒点燃黑浆,火光照亮戴斗笠者的全貌——他竟是灵莲宗早己除名的大长老!
“当年血祭阵失败,我就知道该从凡俗界下手!”大长老疯狂大笑,周身腾起魔气,“这些凡人的嗔恨、恐惧,都是最好的魔器燃料!”他抬手召唤出巨大的糖糕魔像,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密密麻麻的牙齿全是人的骸骨。
我握紧玉龙佩,前世记忆与现世重叠。佩剑在手,剑招却比记忆中更加凌厉。当剑尖刺入魔像心脏时,我听见无数人的哭喊声:“还我清明!”魔像轰然倒塌,露出里面被囚禁的玄玉。
“小丫头,长进不少。”玄玉虚弱地笑了笑,手中多出半块刻着“凡心”的玉佩。两块玉佩相触的瞬间,整个梦境开始瓦解。大长老在崩溃的空间中发出绝望的嘶吼:“不可能!我收集了十年的负面情绪……”
晨光刺破最后一丝黑暗,我们跌落在济世堂的废墟中。远处传来百姓的惊呼,那些曾被邪药控制的凡人,此刻正围着逐渐消散的黑气跪拜。我看着掌心渐渐淡去的黑血,忽然明白玄天宗掌门那句话的真正含义——破阵之法,在人心光。
墨寒舟捡起地上的玉龙佩,上面的龙纹流转着金光。洛青扬展开被烧得残缺的账本,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小字:“以梦为茧,以心为刃,万魇皆破,方见本真。”
集市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这一次,糖糕摊飘出的是纯粹的香甜。我咬着新出锅的糕点,看着玄玉在云端冲我眨眼。或许凡俗界的黑暗永远不会彻底消失,但至少这一次,我们用人心的光芒,剥开了最苦涩的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