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融融地晒着,雪水在深绿色的军呢料衣襟上迅速蔓延、渗透。那片不规则的深色湿痕像一幅神秘的抽象画,牢牢抓住了霍昭晴全部的注意力。小家伙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迅速扩大的深色,小嘴还保持着那个小小的、充满震惊的“O”型,仿佛还没从“圆球”瞬间消失的巨大魔法中缓过神来。
霍凛川粗糙的大手包裹着她那只探出来的、带着肉窝的小手,轻轻塞回了温暖的包被里。那低沉的一句“化了”,似乎并没有完全解答她心头的巨大困惑。她的小手在包被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小脑袋又努力地往衣襟的方向拱了拱,似乎想离那片神奇的“深色”更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些。
“呀?”她又发出一个充满求知欲的单音节,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问:它去哪儿了?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霍凛川看着她这副懵懂又执着的小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没有再解释,只是依旧沉默地站在提篮旁,高大的身躯替她挡着风,也挡着过于刺目的光线,让她能安心地“研究”这雪后阳光带来的第一个奇迹。
林晚晴抱着熟睡的霍念茹坐在旁边,也被小女儿这副专注困惑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她轻轻调整了一下手臂,让怀里的大女儿睡得更沉些。
霍北辰完成了他的“巨无霸”雪球,正撅着小屁股,试图用两根小树枝给它插上当“胳膊”。他听到妹妹那声充满困惑的“呀”,好奇地抬起头,看到霍昭晴正眼巴巴地盯着爸爸军大衣衣襟上那片湿痕。小家伙眼珠一转,小脸上立刻露出“我懂”的表情!
“妹妹!水水!”他立刻丢下他的雪人工程,迈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到提篮边,小手指着那片湿痕,煞有介事地给妹妹当起了解说员,“雪球,热热,就变成水水了!” 他还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仿佛在证明这“水水”的“清白”。
霍昭晴的视线被哥哥突然出现的小手指吸引了一下,但很快又固执地转回到那片湿痕上。她的小嘴动了动,又发出一个模糊的:“唔……”
阳光持续地晒着。那片深色的湿痕边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变淡。原本浸透了水汽显得颜色深沉的军呢料,在阳光的热力下,水分被迅速蒸发带走,布料一点点恢复了原本稍浅的干燥色泽。只有中心一小块还残留着深色。
霍昭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这个变化过程。她似乎发现了新的“魔法”!小嘴微微张着,小脸上困惑依旧,但更多了一丝专注的观察。她的小手再次在包被里努力地探动,似乎还想伸出来,去触碰那片正在“消失”的深色。
霍凛川微微弯下腰,用一只大手隔着包被,轻轻按住了女儿那只不安分的小胳膊,防止她再次挣脱出来。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
霍昭晴感觉到胳膊被按住,小脑袋扭动了一下,发出不满的哼唧,大眼睛依旧执着地盯着那片越来越小的湿痕。那湿痕像是被阳光的大手一点点抹去,颜色越来越浅,范围越来越小。
终于,在霍昭晴专注目光的全程“监控”下,那片湿痕彻底消失了!深绿色的军呢料衣襟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水汽浸润的痕迹,只剩下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干燥而硬挺的布料纹理。
霍昭晴呆住了。
她的小脸上,那巨大的困惑达到了顶点!乌溜溜的大眼睛在衣襟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小嘴扁了扁,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仿佛在说:那么大一块深色呢?刚才还在的!怎么全没了?!
她的小身子在提篮里不安地扭动起来,小脑袋在绒毯里拱来拱去,似乎在寻找那消失的“深色”是不是藏到别的地方去了。小嘴里的哼唧声也带上了委屈的腔调,像是在控诉阳光这个“大骗子”,把她好不容易发现的神奇东西变没了!
霍北辰也凑近了看,小手指戳了戳那片干爽的衣襟,又看看妹妹快要哭出来的委屈小脸,挠了挠头,似乎也觉得这“水水”消失得有点“不地道”。
霍凛川看着女儿这副又困惑又委屈、仿佛遭遇了“重大损失”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从他胸腔里震出来,低沉而短促,带着一种被阳光晒透的暖意。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提篮上方的军大衣领口又解开了一点,让更多的阳光和新鲜空气透进去。
然后,他伸出那只粗糙的、带着薄茧的食指,极其轻柔地、点了点霍昭晴因为困惑而皱起的小鼻尖。
“干了。”他的声音低沉依旧,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清晰的温柔,像阳光晒暖的溪流。
霍昭晴被父亲点了鼻尖,小身子顿了一下,抬起湿漉漉、充满委屈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霍凛川近在咫尺的脸。阳光落在他脸上,落在他眼底那抹清晰的笑意里。
小家伙似乎被父亲手指的温度和那简单的两个字安抚了。她小嘴的瘪势放缓,皱紧的小眉头也松开了一点,只是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的困惑和一丝不甘心,执着地又看了一眼那片己经彻底干爽、毫无痕迹的军绿色衣襟。
阳光暖暖地晒着她困惑的小脸,也晒着那片被“魔法”恢复如初的衣襟。只有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冰雪消融后转瞬即逝的清冽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神奇的“水痕奇观”。霍昭晴伸出小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还在回味那看不见的“水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