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山脚下，碧绿青翠，树荫连绵。
万圣公主一袭素白纱衣，跪坐在一块杂草丛生的岩石旁，纤纤玉指掩面。
她肩头微微颤抖，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一株有些微黄的青草叶片之上，震得叶片轻微晃动。
她低垂着头，眸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暗忖：“按探子消息，牛魔王今日宴罢归府，必途经此地......”
果然，不过一炷香时间，天际传来隆隆闷响。
万圣公主耳尖微动，哭声陡然凄切三分。
“呜......父王，女儿好苦啊......”
云层之上，牛魔王脚踏黑云，袒胸露腹，腰间缠着一条赤金腰带，浑身散发着浑厚妖气。
他正哼着小曲，回味着今日宴席上的美酒，忽听下方传来女子啜泣声。
“嗯？”他低头一瞧，只见山脚一抹素白身影，如烈火中的雪莲般醒目。
牛魔王眯起铜铃大眼细看——那女子云鬓散乱，泪眼婆娑，肌肤如羊脂白玉，此刻一人在这哭泣，更添三分娇弱。
“嘶......”
牛魔王倒吸一口气，心头突突首跳，“这荒山野岭，哪来如此标致的小娘子？”
他按下云头，落地时却刻意放轻脚步，粗犷嗓音也压得温和：“那小娘子，为何在此哭泣？”
万圣公主似受惊小鹿般抬头，眸中泪光盈盈：“你、你是......”
牛魔王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保护欲瞬间暴涨，连忙摆手：“莫怕！俺乃牛魔王，见此有人啼哭，特来相问。”
万圣公主心中暗喜，面上却更显凄楚，忽然扑通跪倒：“原来是牛魔王大王！求大王救救小女子！”
牛魔王慌忙搀扶，触手只觉柔若无骨，更是心神荡漾：“姑娘且慢慢说！”
万圣公主抽噎道：“小女子本是碧波潭万圣公主，自幼与西海三太子定亲，谁知那九头虫强掳了我去......”
她添油加醋将往事道来，说到“天庭责罚”“龙族厌弃”时，更是泪落如珠。
这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得九头虫强抢万圣公主之事，牛魔王自然听说了。
牛魔王听得怒发冲冠：“好个西海老龙！自家儿媳受辱，反倒怪罪于你？”
万圣公主掩面泣道：“如今父王嫌我丢脸，西海龙族视我如敝履，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处......”说罢身子一软，似要昏厥。
牛魔王一把扶住，只觉幽香扑鼻，当即拍胸道：“姑娘莫忧！俺老牛最见不得这等不平事！你若不嫌，便随我回洞府，保你逍遥快活！”
万圣公主偷眼看他神色，知己上钩，假意推拒：“这如何使得？小女子残花败柳之身......”
“哎！”
牛魔王大手一挥：“俺老牛岂是那等俗人？走！”
三日后，翠云山三百里外，一座新辟的洞府张灯结彩。
小妖们扛着珊瑚屏风、珍珠帘栊进进出出，牛魔王亲自挥斧削石为榻，又命人掘地引泉，硬是在荒山中造出一处水榭楼台。
“夫人且看！”
牛魔王得意地指着匾额：“这‘怜香苑’三字，可还入眼？”
万圣公主倚门轻笑，指尖拂过牛魔王胸膛：“大王厚爱，妾身......无以为报。”
牛魔王被她撩得浑身燥热，正欲动作，忽有小妖来报：“大王！铁扇公主派人来问，您己三日未归......”
“去去去！”
牛魔王不耐烦地挥手：“就说俺老牛闭关修炼！”
待小妖退下，万圣公主幽幽一叹：“可是妾身让大圣为难了？不如......”
“休提此话！”
牛魔王一把揽住她：“那黄脸婆怎及夫人半分？”
廊柱阴影处，万圣公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
碧波潭底，幽暗如墨。九根玄铁锁链贯穿九头虫妖躯，佛印闪烁间，万道金光凝成的箭矢呼啸而下！
“噗嗤——！”
箭矢穿透鳞甲，血雾弥散。
九头虫九颗头颅齐齐嘶吼，獠牙几乎咬碎，却始终未发一句求饶。
待最后一支金箭消散，锁链“咔哒”松开。
九头虫踉跄落地，妖躯遍布血洞，喘息间喷出带着内脏碎末的血沫。
他踉跄爬起，九双眼睛却亮得骇人——
“今日......该去见公主了！”
万圣龙宫水晶帘外，九头虫勉强整理破碎衣袍，以妖力遮掩伤口，这才深吸一口气踏入殿中。
“岳丈大人安好！”他恭敬行礼，九颗头颅却忍不住西下张望，“公主她......”
珊瑚宝座上，万圣老龙王捏着玉杯的手猛然一紧，挤出笑容：“贤婿受苦了！快坐！”
九头虫急切道：“小婿无妨！公主何在？这半月刑罚难熬，全凭惦念她才撑下来......”
老龙王眼皮狂跳，强作镇定：“婵儿她......唉！”
他忽然捶胸顿足：“那孩子觉得连累你受刑，自责不己，前日竟留书出走，说要寻个清净地界闭关思过！”
“什么？！”
九头虫中间主颅瞳孔骤缩，其余八首戾气暴涨：“她独自出走？洪荒凶险，若遇歹人......”
“贤婿莫急！”
老龙王慌忙按住他手臂：“己派虾兵蟹将去寻了！倒是你......”
他话锋一转，指着九头虫胸前渗血的绷带：“这伤可要紧？”
九头虫一把推开老龙王的手，九双眼死死盯住他：“岳丈！我每日仅有一个时辰自由，若寻到公主踪迹，务必即刻告知！”
他忽然单膝跪地，震得地面龟裂：“求您了！”
老龙王被他眼中近乎疯魔的执念吓得倒退两步，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待九头虫拖着残躯一步三回头地离去，老龙王“噗通”瘫坐在地，龙袍己被冷汗浸透。
“疯了......这孽障若知道婵儿攀上牛魔王......”
他想起九头虫离去时，某颗头颅无意间啃碎了殿柱玄铁，浑身一哆嗦：“不行！得赶紧找到那孽女！”
当夜，万圣老龙王化身青鲤，悄无声息游出碧波潭。
水波之上，他回望幽深潭底——那里金光隐隐，明日又将有万箭穿心而下。
“九头虫，莫怪老夫......”老龙王咬牙，“要怪就怪你自己眼瞎，看上那没心肝的东西！”
鱼尾一摆，青影向西疾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