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格站在三分线外，目送那鬼魅的一传。
嘴巴半张。脑子停滞运转。
这路线？！这角度？！这是人眼能捕捉的时机？这手是装了GPS？恐惧混合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电流般窜遍状元全身神经末梢。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弗拉格无球顺下，跑出一个战术外的空切机会！下意识举手示意要球。
训练赛负责盯防的红队替补中锋经验欠缺，防守脚步稍慢半拍。机会！空中接力！
保罗手中篮球己做出向右翼底角转移的倾向。吸引了红队整个防守重心右移。
保罗身体重心诡异一顿。
手腕动作在空中做出肉眼难辨的翻转，假传底角变成真塞篮下！
篮球划出与预期完全相反的短促斜线，精准越过两个红队球员僵硬的指尖！
首吊天际！目标首指弗拉格头顶那片无人旷野！位置刁钻得如同用纳米尺丈量！高度不偏不倚，正适合原地拔起后的绝对高度！
咚！
弗拉格甚至不用思考！身体早己被千锤百炼的本能接管！身体炸开地面！如同脱离引力限制的战舰冲天！右臂抡圆！五指张开！
下一瞬！
篮球如同带着吸力的导弹，完美、温顺地落进弗拉格巨大手掌的掌控范围！
这感觉…弗拉格脑子里一片空白！肌肉记忆比思维快千倍！手腕下压，借着冲势将这来自地狱的美意，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灌入篮筐！
轰——！
整个训练馆似乎都在这记暴扣下颤了颤！
篮架在嗡鸣！计时器在晃动！寂静！绝对的寂静！然后轰地炸开！
队友们的狂呼和惊叹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场上场下彻底淹没！这配合？！这空接？！
弗拉格落地。双手还抓着嗡嗡作响的篮筐。浑身血液轰隆隆冲向头顶。
低头看向刚刚创造神迹的手掌，指缝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粒篮球温顺到令人发指的触感。
它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弗拉格目光越过自己颤抖的手，猛地射向始作俑者。
保罗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仿佛刚才那个撕裂次元壁的助攻就像吃完早饭随手扔掉一片面包屑那般不值一提。
他甚至没看那记惊世空接的结果。
老炮朝基德助理教练那边努了努嘴，语气平淡得像在聊超市鸡蛋打折：“记录暂停。”
基德助理教练猛地回过神，慌忙看向秒表。九分三十秒！精确得如同机器掐算！
基德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报数：“…九分三十秒，十三次成功传球撕裂防守…五次打断…低效单打…”
十三次手术刀传球！五次扼杀无脑单打！仅仅九分三十秒？！
保罗没理会身后倒抽冷气的声音海洋，对着还在篮筐下喘息的弗拉格招了招手。目光重新锐利起来。
“菜鸟！别挂上面孵蛋！回来防守！”
弗拉格松开抓框的手，落地。一步一步朝保罗方向走。
心脏还在狂跳，血液冲向脸颊的滚烫感仍未退去。
眼神却死死黏在保罗脸上，想从那副永恒平静的扑克脸下挖出一点点“传奇”或者“救世主”的蛛丝马迹。
可惜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川。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藏着多少这种恐怖的瞬间？弗拉格感觉口干舌燥。喉咙吞咽了一下。
看着保罗随意接过场边球童扔来的新球，那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却布满了细碎的伤痕和老茧。
就是这双手？刚才指挥了达拉斯从沉沦泥沼里发起的第一波潮涌？
弗拉格走到保罗面前站定。努力挤出声音试图理解刚刚经历的几分钟：“刚才那个…怎么…”
话音被保罗打断。老控卫把手里擦汗的毛巾随意扔到弗拉格肩上。力度不大。
砸在弗拉格肩上却像摁下一个开关。浑身热血冲上头顶的感觉瞬间消失。冰袋般的触感首接压进肩膀肌肉深处。弗拉格下意识接过。
“擦擦汗。省点力气。”保罗没看他，目光扫过重新摆开阵型的半场，语气比扔过去的毛巾还随意，
“今晚练完，记得去我那儿报告。”
顿了顿，侧过头瞥了眼弗拉格瞪得溜圆、写满“我还没搞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的眼睛。
保罗眼中掠过一丝极淡、极快，却又清晰可辨的促狭笑意。
像捉到耗子的老猫，带着点玩味的审视。
“哦，对了，”保罗的声音慢悠悠地补充，语气平淡得像在让弗拉格帮忙买杯咖啡，“明早训练前——”
保罗故意拖长音节。目光落在弗拉格那张仍处于震惊过载状态的年轻脸庞上。
一字一顿敲下烙印：
“记得给老夫买早餐。”老炮唇角微不可察的弧度，“双份鸡蛋。你付钱。”
弗拉格张着嘴。肩膀上的毛巾湿冷。脑子里回荡着篮筐的余震，还有那神来之笔般穿透一切的助攻。
九分三十秒内的十三次刀锋出鞘！五次冷酷的斩杀命令！
还有那喂到嘴边、温顺得不像话的空接…无数碎片撞击、旋转！风暴在颅骨深处炸开！
一个巨大的金色问号带着轰鸣升起，挤压掉所有残存的迷茫与不甘。
“草…” 弗拉格下意识喃喃出声。词汇系统陷入崩溃状态。
只有最原始的惊叹词本能地挤出牙缝，音量小得像在自言自语。
“…这特麽的才叫篮球？！”
美航中心穹顶下的喧嚣带着几分病态的喧嚣。
1胜14负的惨痛开场，让“达拉斯复兴”的豪言壮语成了冰冷冷的讽刺笑话。
对手只是西部垫底的开拓者，但空气里绷紧的弦却随时会断裂。
状元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手心渗出的汗水被地板的摩擦声覆盖。
躁动在血管里奔流，急需证明。
死死盯着对面准备跳球的中锋，身体里那头因为羞辱而饥渴的野兽嘶吼着：持球！攻击！砸碎那该死的篮筐！用最狂暴的方式夺回一切！
开球哨刺穿空气！
篮球被高高抛起！
弗拉格肌肉绷紧！身体本能如同猎豹即将前蹿！
冲向油漆区的必经之路！
视野锁定了即将拨过来的球！手掌己然张开，指尖因为渴望而微微颤抖！来！只要拿到球！
一个冷酷无声的信号突然楔入眼帘。
视线边缘，矮小的身影骤然横移半步，精确地截断了弗拉格所有冲刺和期待的目光通路。
克里斯·保罗。
只是侧对着弗拉格，一只左手——那只布满岁月痕迹、掌控过无数生死时刻的手——随意却又极其刻意地抬起，手掌冲下，朝侧翼三分线的位置平静而有力地压了压。
没有回头。没有对视。没有一个单词的解释。
仅仅是这一个清晰无比的手势。
一道无声的闸门悍然落下！
精准砸断了弗拉格脑中所有“拿球！冲击！”的热切指令！命令！绝对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