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审讯室外面的小东敲了敲门,进来俯身在李西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走出去了。
随后李西对陈丽华说道:“陈女士,你可以走了,你的前夫和律师都证实了你的不在场证明。”
送走陈丽华,李西站在案情板前,将刚得到的信息更新上去。
关于那场争执,陈丽华显然有所隐瞒,但不在场证明确凿,更有律师提供背书,不管她隐瞒了什么,都不可能是凶手。
方然的视线落在刚刚写上去的名字上——宋德成。
宋德成的经济情况清汤寡水,正常到近乎无聊,符合职位等级的收入,符合年龄与身份的支出,没有任何可疑的情况。
没有可疑,偏偏让方然觉得可疑。
一个两袖清风的国企高管,为什么会拥有一座价值三十万,并且来路不正的古董座钟?而这个价值不菲的古董,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死者的手上?
“我有一个猜测,”方然道,“死者是开锁高手是吧?”
李西只回应了一个嗯。
方然继续说道:“所以事情是这样的,江望北被陈丽华逼债,又不敢让妻子知道,只能自己想办法弄钱,然后他就想起宋德成这个老客户,干脆重操旧业,偷了他。”
“但盗窃部没有收到任何报案。”
“也许江望北选择这个目标,就是因为他知道,宋德成不敢报案,”方然对自己的推测十分自信,“一旦报案,他就要解释失窃的财物是从何而来,而这个问题,他解释不清楚,所以就算被偷了,也只能吃哑巴亏。”
李西也变得目光炯炯:“如果他不想吃哑巴亏呢?”
“那他就只能靠自己把被偷的东西拿回来,但他找到死者对峙的时候才发现,刚被偷走的东西,被死者一转手就给了别人了,愤怒之中,他拿出准备好的麻醉剂,一不做二不休,把整整一管的硫喷妥钠都推进了死者的静脉。”
“这就是代价。”李西若有所思的说出了刻在案发现场墙上的那句话,这样思考的话,似乎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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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德成的办公室富丽堂皇,就像每个财大气粗的国企高管一样,不管内在如何,表面上总是功夫做足。
李西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明显油腻的中年男人,脑子循环播放西个字:“脑满肠肥。”
他知道作为一个刑警,不应该对任何人抱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但看到宋德成的时候,他真的忍不住。
宋德成一脸谄媚的笑容,手脚却十分利落,烧水、洗茶、冲茶,一人一杯恰到好处的放到李西和方然右前方十公分处,冻顶乌龙的清香弥漫开来,稍稍缓和了二人油腻的感觉。
李西从来没有觉得跟一个嫌疑人说话会有这么费劲的时候,从始至终,宋德成都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貌客套,标准如教科书一般的笑容,转着圈的说着无用的废话,却又偏偏让他没办法进入正题。
倒是方然忍无可忍单刀首入,打断了宋德成对于自己公司、家庭、成就的侃侃而谈,首接问道:“你家丢了古董都不报警的吗?”
宋德成闻言一脸惊讶,看向方然,眼神格外真诚:“我家没有丢东西,为什么要报警?”
李西知道询问进入了死角,宋德成看似脑满肠肥,实际上却奸猾的要命,既然没有人能证明那座古董座钟确实是他的所有物,那么只要他一口咬定没有失窃,那么他就和江望北被杀彻底没有一点关系。
因为他完全没有杀人动机。
看来想按住这个老狐狸,还要曲线救国的多费一番功夫,但如果能找到死者曾经去过宋德成家的监控录像或目击证人,一切就会容易很多。李西心中暗暗想道。
就在话题陷入僵局,李西准备起身告辞,回局里调取与宋德成有关的监控录像的时候,宋德成突然给了李西一个意外惊喜,他突然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对李西说道:“李警官,江望北虽然没有偷我的东西,但他昨天确实来找过我。”
李西闻言一惊,随后又觉得合情合理,既然宋德成这么小心谨慎,自然能够想到监控录像这一条线索,与其让他查到之后解释不清,倒不如先找个容易解释的借口蒙混过去。
不等李西回应,宋德成接着说道:“他昨天下午大概2点来找我的,跟我说需要一笔钱,我想着好歹是朋友,能帮就帮,就借给他了,哎,他这一死,估计这钱我也要不回来了。”说完他还一脸遗憾的拍了拍的大腿,整个人带着椅子都颤动起来。
“你给了他多少钱?”李西别开视线,不想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也没多少,就十五万。”宋德成说道。
“问过他为什么要借钱吗?”
“哎,问这干什么,好说不好听的。”宋德成一脸你懂的。
不,李西不懂。
见李西这副表情,宋德成只能继续解释道:“猜都猜得到,肯定是给他情人,据说他那个情人离婚了,孩子被前夫带走了,要是没钱啊,前夫肯定不能把孩子还给她,警官你说对吧?”
听到这,李西和方然同时心下一凛,他们都隐隐约约的猜测到了什么,那被刻意隐瞒不肯说明的争执内容。
虽然心中震动,但李西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镇定,仿佛随口一问:“知道那个情人叫什么吗?”
“当然当然,我消息可灵!”宋德成开心的笑起来,“是个开便利店的,叫陈丽华。”
猜测得到证实,李西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同一个人身上,而情况,怎么又变复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