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点，江望北进入宋德成住所内盗取现金及价值三十万的古董座钟，之后就立刻转交给了陈丽华，到了下午6点，又前往穗芳中学取回从王斌处购买的硫喷妥钠及安眠药。”
“晚上9点左右，江望北给妻子孙琳服下安眠药后，独自与5年前盗窃案的贼首钱光耀见面，并发生激烈肢体冲突，在自己的右手指关节留下了钱光耀的血液及DNA，并在冲突中突发轻度中风昏迷，在钱光耀走后，12点左右，他醒了过来，用螺丝刀在墙上划刻死亡留言以嫁祸钱光耀，最后将硫喷妥钠注射到自己的静脉中，在左臂弯处留下了第二处DNA痕迹，利用仅有的半分钟时间擦掉注射器上的指纹，死亡。”
方然皱眉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动机。”方然说道，这也正是经过一夜的思索，唯一仍然没有得到答案的一个问题。是什么促使江望北做出自杀嫁祸的决定？
陈丽华的逼迫？孙琳的出轨？不，这些理由都不充足。
如果无法解释合理的动机，就算证据确凿，李西仍然不原草率的以自杀结案。
“这一点，等我们从夜总会回来再说，”李西道，“我有一种预感，在那里我们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李西的话没有错。
到达夜总会时，才是上午10点，夜总会正在休息状态，李西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女人走出来，满脸的不耐烦，但在得知来人是两个警察后，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你们老板娘在哪？”李西问。
女人赶忙道：“老板娘在楼上休息，二位警官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老板娘下来。”说着，将两人引到角落处的卡座上，并殷勤的叫旁边打盹的服务员来倒水。
十分钟后，一个满是妖艳气的中年女子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径首来到李西和方然的面前，施施然坐了下来。
“二位警官有何贵干？如果是来消遣的，我给你们打折。”
“消遣就不用了，老板娘，这个人你见过吗？”李西说着，递上钱光耀的照片。
老板娘接过来之后愣了一下，说道：“这混蛋又闯什么祸了？”
“你们认识？”
“认识，他是我的老主顾了，经常来照顾生意，哦，前几天还来了呢，跟他那个跟班，叫什么来着......哦对，鼠头。”老板娘笑着，丝毫不觉得认识一个盗窃惯犯有什么问题。
“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老板娘想了想：“周五吧，来的挺早，场子都还没热呢，一首到天亮了才走，我还想呢，我要是不赶他们走，估计他们还要坐到晚上。”
“在这期间他们有见过什么人吗？”
老板娘摇头：“没看见，好像一首都是两个人坐着，神神秘秘的。”
“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哎呦，这我哪儿知道啊，客人来消遣，我还能偷听不成？”老板娘笑道，眼神却出卖了她。
李西唇角一弯：“老板娘，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妨碍警察办案是不对的把？”
“我哪能妨碍人民警察啊，我是真不知道，良好市民！”说着，老板娘轻拍胸脯，顿时一阵波涛荡漾。
李西笑着拿出手机：“既然老板娘是良好市民，那生意肯定是合规合法的，我这就请消防部门和经济部门的同事们来采访一下。”说完，作势就要拨出电话。
老板娘赶紧伸手拦住：“不用不用，何必这么劳师动众的。”
“看来老板娘是想起什么了。”
“我听到的也不太多，钱光耀说，这次可是个大活儿，没那小子真干不了，刚才我又去找他，还是不干，然后鼠头就说，干不干还由他了？两个女人两个孩子，拿哪个开刀都能让那小子服服帖帖的，钱光耀说，跟你说了，不能动刀子，鼠头说，又不是真动，上次就送了个纸条，不就把那小子吓得够呛，实在不行啊，咱们就把他情人给撂了，5年前让她给跑了，撂了她哥们心里也爽，然后钱光耀又说，当年警察那么问都没撂，不就是捏着让那小子接着办事，你他妈别瞎搞，然后鼠头说，这也不让那也不让，这活儿也他妈不用干了......然后他们就一首喝酒，我就真没听到了。警官，我知道的可都跟你们说了，采访什么的，就不用了吧？”老板娘也是利索，一口气说完，连神态语气竟然都模仿的惟妙惟肖，不愧是经营这么大个娱乐场所的，有两把刷子。
一吐为快的老板娘现在是心情舒坦了，但李西和方然的心里却格外沉重。
虽然预料到此行会有收获，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这样的结果。
用自己的命，保全妻儿的安全无忧，保全情人的名声自由，同时以嫁祸的方式将最大的威胁送回监狱，江望北的这一算计，不可谓不高明，可是，值得吗？
回到警局后的李西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上面打开的是一份结案报告。
他不知道该怎样写，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写。
江望北算是一个好人吗？严格来说，应该不算，毕竟入室盗窃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好人会去做的。
可他又算是一个坏人吗？若是一个坏人，何以宁愿自己去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也许人这种复杂的生物，本就不是能够用好坏去评判的。
李西早己过了非黑即白的愣头青时期，却仍旧时不时的感受到这种挣扎。
“头儿，如果我说我能理解江望北，你会不会打我？”对面的方然探头道。
李西一脸深意的看着方然，那眼神仿佛要把方然的灵魂看穿：“我只希望如果是你，你会做出更明智的选择。”说完，便不再理会方然，继续写他的报告。
方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道理谁都懂，但是，事到临头自己到底会怎么选择，又有谁知道呢？
李西听到了方然的话，选择不予理会，但隐隐的，有那么一丝担忧袭上心头。
总有一天，过去的那些妖魔鬼怪会找回来，把人毁了的。
有人困于他人，而更多的人，却是困于自己，一切，也许只取决于自己的选择。
（毒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