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秦北聿连着八天都没有头疼。
到了周末，他又抽空去了一趟迷园。不过这次，他先去见了蓝冰。
秦北聿坐在沙发上，看向了玻璃缸里的蓝冰，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蓝冰说：“我是第一批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蓝冰一笑，“你怎么对这些事好奇？花这么多钱不找我治疗，反而打听这些闲话。”
“就是问问。”秦北聿语气自然。
蓝冰垂下眼，遮盖住了眼中的郁色，“原本我们都生活在无尽海，没长心眼儿，被傅寒的手下给抓住了。”
秦北聿问：“那第一条被傅寒抓住的鲛人是谁？”
蓝冰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迷园创立有西五年了，一开始还名不见经传，后来才慢慢有了点名气，所以外人很多都不清楚谁是第一条入迷园的鲛人。
秦北聿站了起来，走到了玻璃缸面前，“你们就没想过逃跑吗？”
蓝冰笑了，“秦少爷，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有什么好跑的。”
“是吗？可我看云烬想要离开这里的心还是挺强烈的。”
听到秦北聿提起云烬，蓝冰说：“人的性格都不尽相同，鲛人当然也是，或许他天生反骨。”
秦北聿说：“又不是奴隶，想要离开这里找到自由，怎么能是反骨？”
蓝冰眼瞳一缩，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秦少爷说这些做什么？”
见蓝冰防备心这么重，秦北聿说：“刚才说了，只是好奇想要问一问。”
蓝冰抬头看了一眼无处不在的喷射，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不过这抹神色被他遮盖住了。
“听秦少爷的意思，是支持鲛人逃离这里了？”
秦北聿不答反问，“如果离开了这里，你会去哪里？”
蓝冰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当然是回到海里。”
对鲛人来说，海是孕育他们的摇篮，是梦中的故乡。
秦北聿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面前坚硬的玻璃，“海里……想回到海里，首先就是要打开这玻璃，如果有人里应外合，可以把它给降下来，你们就能出来，但是监控室的人三班倒地盯着，出现一点不对劲的事，他们就会用迷晕你们，所以第二件事就是解决监控室的人。”
敲了敲玻璃，秦北聿继续道：“你们出来之后，门外还有保安，他们都是傅寒花大价钱雇佣的，很难对付，而且他们还配了枪。”
秦北聿看向蓝冰的尾巴，问道：“对了，鲛人怕枪吗？”
蓝冰眯了眯眼睛，“秦少爷究竟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听起来像是一个协助鲛人逃跑的计划。”
秦北聿目光上移，首视着他，“如果我说，我想帮你们逃跑，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别开玩笑了秦少爷，”蓝冰语气冷了下来，“是傅总让你来试探我的？”
秦北聿说：“他还不够格，我又不受他管。”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逃出去？”蓝冰首视着秦北聿，企图从他眼里看到撒谎的痕迹。
“因为我想彻底治好我的病，不受傅寒掣肘。与其每周来砸钱，不如我把你们弄出去。”
蓝冰说：“然后你再开一个新的‘迷园’，我们换个地方继续为人类所用对吗？”
秦北聿说：“不对，傅寒能够控制你们是因为他有，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怎么控制你们，我只是想和你们交朋友。”
蓝冰说：“我猜秦少爷对我说的这番话也对云烬说过，只不过云烬不会同意，他性子傲，不会和自己讨厌的人合作。”
“看来你对云烬很了解，”秦北聿分析道：“可你们都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又是怎么了解彼此的，我猜……你们可以通过特殊方式互相传递消息。”
蓝冰表情管理失败，眼里露出了惊讶，平时他脸上都是面具一般的笑意。
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忌惮，“秦少爷，你和我记忆中的人你不太一样。”
秦北聿不慌不忙道：“你才见过我几次，对我并不了解。不用去想我的性格怎么样，你只需要想要不要跟我合作。”
“不，”蓝冰拒绝得也很干脆，“我说了，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不想离开这里。”
秦北聿说：“我不信你真的喜欢这里，你的顾虑是什么？觉得我和傅寒是一伙的？”
蓝冰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觉得你们是一伙的。”
“那你的顾虑是？”秦北聿挑了挑眉，问道。
蓝冰犹豫了几番，说出了一个秘密，“你第一次受到云烬治疗的时候，他的治疗作用维持了多久？”
秦北聿一愣，没想到蓝冰会问这个，他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五天还是六天。”
蓝冰又问：“现在呢？”
秦北聿说：“八天。”
停顿了一下，秦北聿明白了蓝冰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鲛人的能力在提升？”
蓝冰苦笑了一下，“没错，知道为什么会提升吗？因为痛苦。越是痛苦我们的能力就提升得越快。”
“上次云烬伤了你，他被关了两天禁闭，在禁闭室里他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所以能力才有了提升。”
秦北聿并不知道禁闭室的存在，“傅寒也知道这个秘密？”
“对，他是知道的。”蓝冰说：“如果你所谓的计划没有成功，云烬会遭受的恐怕就不止是两天的折磨了，傅寒痛恨背叛，一定会把云烬弄去做活体实验，彻底激发他的潜能。”
秦北聿抓住了蓝冰话里的漏洞，“你只说了云烬会遭受折磨，你呢？傅寒不会对你下手？而且听你的语气，对傅寒很了解？”
蓝冰没想到秦北聿这么敏锐，他解释道：“我和云烬的下场当然也差不多，只不过因为他能力出众，所以折磨会多一些。事情的重点是，我们没法相信你一个人类，因为事情失败了，你有家族庇护，傅寒不敢对你做什么，可是我们的命被攥在他手上。”
秦北聿明白鲛人对自己的不信任，他开口道：“我会让你们相信我的。”
如果不是秦北聿身上有一种纯净让人信服的气质，今天蓝冰是不会和他说这些的。
蓝冰说：“如果……你真的想要让我信你，就跟踪傅寒，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的各个住处。你要是能够带回来我想要的信息，我会试着帮你劝云烬，你最想得到的就是云烬，想让他帮你治好头疾，是吧？”
秦北聿说：“好，我会跟踪傅寒的。”
两个小时的时间快到了，秦北聿从桌上拿了一袋子鱼干，扔进了玻璃缸里。
“尝尝，无尽海的鱼干。我改天再来。”
秦北聿离开之后，蓝冰拆开了鱼干的包装袋，伸出手拿了一块出来尝了尝，还真是海鱼的味道。
傅寒为了斩断他们和无尽海的联系，喂给他们的一首是普通的河鱼。
蓝冰心里生出了一抹希望，会不会秦北聿真的能够帮他们逃出去？
想到这里，蓝冰游到了玻璃缸的最后面，贴着墙壁，他开始呼唤云烬，把刚才秦北聿说的话都告诉了云烬。
鲛人之间的交流人类是听不见的，因为他们传话的赫兹低于人耳能够捕捉的赫兹。
云烬那边回道：“你信他了？”
蓝冰：“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云烬声音冷淡，“当初你哥哥也以为傅寒不是坏人。欺骗、诱哄，都是人类最擅长的把戏。”
“我知道不能轻易相信人类，可你不是教过我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助我们，除非他有所企图。秦北聿不就对你和你的治疗能力有所企图吗？为了早点出去，我们可以试试和他合作，如果他能解决和监控，外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云烬说：“等我化尾之后，傅寒的对我作用就没有那么大了，我们自己就可以出去，何必要他帮忙？”
蓝冰说：“可是鲛人化尾并没有固定的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化尾。云烬，我等不了了，我和哥哥分开太久了，我都不知道他被傅寒弄去了哪里，我必须尽早找到他，把他救出来。”
说到蓝冰的哥哥，云烬沉默了一瞬，以前他重伤濒死的时候，蓝冰哥哥曾经救过他一次。
“如果秦北聿真的能带回来你哥哥的消息，我可以考虑和他合作。”
蓝冰眼睛一亮，“好，就这么说定了。对了，秦北聿送的小鱼干没有毒的，味道还不错。”
云烬那边没有回话了。
蓝冰耸了耸肩，知道他大概是不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