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个称呼,我听着耳生。"陆九灵将布条在手腕上打了个结,金属搭扣硌得伤口隐隐作痛。晨光穿过蔷薇藤蔓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白砚秋的手指还停在他肩头,闻言轻轻收拢,揪住一片潮湿的布料:"七岁那年你在青檀观摔断胳膊,是我不眠不休守了三天。"她忽然松开手,"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废墟深处又传来木梁坍塌的闷响。陆九灵摸出罗盘,铜勺在玻璃罩下疯狂旋转。他盯着那栋爬满常春藤的三层建筑,西式拱窗里飘着几缕灰絮状的雾气。"民国二十六年建的疗养院..."他踢开锈蚀的铁门,"这种地方通常会有地下——"
"解剖室。"白砚秋接过话头,从背包侧袋抽出两支荧光棒对折。冷绿色的光亮起来时,她耳后的蛇形胎记似乎蠕动了一下。"当年日本人借医疗实验名义抓了不少方士后裔。"
走廊地砖缝里渗出某种粘稠液体,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果肉上。陆九灵突然按住她肩膀:"等等。"他蹲下身,军靴尖拨开一团菌丝似的白色纤维,"看这些足迹。"
七八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嵌在霉斑中,最新鲜的那个还带着未干的水渍。白砚秋突然抓住他的小臂:"烛龙的人不可能比我们快..."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结痂的旧伤里。
二楼手术室的门把手上缠着红线绳结——湘西赶尸匠常用的警示标记。推门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陆九灵条件反射地捂住口鼻。解剖台边沿凝结着深褐色物质,天花板垂下的铁钩挂着半截风干的...那东西勉强能看出人形躯干轮廓。
"不是现代产物。"白砚秋用镊子夹起台面一片鳞甲状组织,"细胞活性检测仪显示它还在缓慢分裂。"
角落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者从阴影中踱出时,陆九灵的瑞士军刀己经抵住对方咽喉。
"徐师叔?"白砚秋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老人枯瘦的手指间夹着泛黄的病历册:"1937年9月16日记录:实验体甲戌号出现逆生长现象..."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混着银色颗粒,"你们来得太迟了。"
手术灯毫无预兆地亮起,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照片.所有黑白影像里都是同一个穿条纹病号服的少年,从1937年到1953年,容貌没有丝毫变化.陆九灵感到后颈发凉——照片中人的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地下室入口藏在消毒柜后方,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台阶比预想的深得多,荧光棒照不到底.走到第三十七阶时白砚秋突然踉跄了一下,她的登山靴碾碎了什么东西——成百上千只透明虫卵铺满阶梯,每个卵壳里都蜷缩着头发丝粗细的红线.
"别碰!"老者拽回她的手,"这是徐福当年培育的血蛊."他掏出一把青铜钥匙插进墙壁缝隙,"当年我们找到的长生引残方有问题..."
钥匙转动时整面墙向内翻转.椭圆形的石室里摆着十二口玻璃培养舱,淡绿色液体中悬浮着残缺的人体器官.最中央那具舱体格外巨大,透过浑浊的营养液能看到漂浮的黑影.
老者的手电光束突然剧烈颤抖:"不可能...十年前明明己经..."
舱盖上的电子屏跳动着红色数字:97%、98%、99%.随着100%的提示音响起,一只苍白的手掌啪地贴上玻璃内壁.黑影渐渐清晰起来:及腰长发如同水草般舒展,那张与白砚秋一模一样的脸缓缓睁开了眼睛.
地下室的应急灯开始频闪,培养舱接二连三爆裂的声音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心跳.浑浊液体漫过脚踝时,陆九灵看见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倒影正在诡异地微笑——那是照片里三十年代少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