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地下河水裹挟着两人不断下沉,陆九灵的后背重重撞在一块突出的玄武岩上。他闷哼一声,右手仍死死扣住白砚秋的手腕,左臂被水流冲开的陶瓮碎片划出三道血痕。
浑浊的水流中漂浮着细碎的骨渣,那些泛着青光的残片像某种深海鱼类的鳞甲。白砚秋的冲锋衣被暗流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别着的青铜罗盘正发出诡异的淡绿色荧光。
"抓紧!"陆九灵突然拽着她向右侧翻滚。一根锈蚀的铁矛擦着他们头顶扎进水中,矛身上缠绕的头发丝般的红线立刻在水里舒展成无数触须。
河床在此处突然倾斜向下,两人被卷入一个漏斗状的漩涡。白砚秋呛了口水,视网膜上残留的最后画面是头顶逐渐闭合的岩石裂缝——那形状酷似一具展开的肋骨。
当意识即将涣散时,她的靴底触到了某种光滑的弧形表面。陆九灵用匕首割开自己的皮带扣,金属坠子带着气泡沉向深处。借着这微弱的反光,他们看清脚下是排列成八卦图案的巨大龟甲。
龟甲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干燥的空气混着陈年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们跌落在铺满朱砂的石板上时,地下河的轰鸣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白砚秋剧烈咳嗽着撑起身子,发现锁骨处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在接触地面时竟凝成了赤红色的冰晶。
"别碰那些。"陆九灵拍落她指尖沾到的朱砂,"这是掺了辰砂的镇魂砂。"他的目光停留在石室顶部垂下的十二盏青铜灯上——每盏灯芯都浸泡在透明液体里浮着一截指骨。
白砚秋忽然按住他的手臂:"听。"
细微的咔哒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墙壁上镶嵌的玉璧正在缓慢旋转,露出后面蜂窝状的孔洞。陆九灵抓起地上半块龟甲挡在她面前,"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后,龟甲表面钉满了淬毒的铜针。
"汉代机关弩。"他掰断一根铜针闻了闻,"见血封喉的木鳖子毒...不对..."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踉跄了一下,"针上有..."
石室地面毫无征兆地翻转过来。
下坠过程中白砚秋抓住了一根垂落的铁链。生满倒刺的铁环割破她的手掌心却诡异地没有流血——伤口处渗出的是半透明的黏液。下方三米处悬着一张由人发编织成的网,网上粘着几十具风干的尸体,最完整的那具穿着八十年代流行的的确良衬衫。
"别看他们的眼睛!"挂在相邻铁链上的陆九灵声音嘶哑,"那是摄魂蛛...咳咳...丝..."他的瞳孔己经扩散到不正常的大小,脖颈浮现出树枝状的青黑色血管.
铁链开始自动收卷.当升至某个高度时,白砚秋看清了整个空间的结构:这是个倒置的金字塔形墓室,西壁布满蜂巢般的龛位.每个龛位里都蜷缩着一具怀抱陶罐的尸体,陶罐口部用浸血的麻绳封着.
最底层的中心位置摆着一口水晶棺.棺内躺着个戴黄金面具的人形物体,面具额心嵌着的黑曜石正对着上方缓缓转动的星图.
铁链将他们甩向西北角的平台.着陆瞬间三支羽箭呈品字形射来,陆九灵甩出匕首击落两支,第三支擦着他耳廓钉入后方石壁——箭尾绑着的符纸无火自燃,烧出一行秦篆:"擅动者饲蛊".
平台边缘突然亮起一圈幽蓝火焰.火焰中浮现出九个跪拜的人影剪影,它们叩首的方向都朝着水晶棺所在的位置.白砚秋背包侧袋里的帛书残片突然变得滚烫,"刺啦"一声烧穿了尼龙布料掉在地上.
残片上的墨迹正在融化重组.
"...不是长生引..."她盯着重新显现的血色图文,"这是养尸术的总纲..."话音未落整个平台剧烈震动起来.水晶棺盖滑开的声响如同千百只指甲刮过玻璃.
黄金面具下传出湿漉漉的吞咽声.
距离他们最近的三个龛位里,陶罐接二连三炸裂.泡在褐色液体里的婴尸睁开眼睛——它们的脐带连着一团跳动的内脏状物体正向平台蠕动而来.
陆九灵扯下脖子上的摸金符按在白砚秋掌心:"数到三就往东南角跑."他指向那里微微发光的壁画,"找那个缺了左眼的朱雀图案..."
当第一具婴尸爬上平台时他突然转身冲向相反方向.青铜灯盏被他用匕首全部扫落在地燃烧的油脂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隔了那些怪物但所有人都听见了黄金面具碎裂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从水晶棺里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