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声尖锐的通报撕裂了云府的宁静。
“老祖宗……老祖宗他……不行了!”
那声音带着哭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整个云家府邸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沉睡中惊醒,旋即陷入一片滚油般炸开的混乱。
凌盈霜推开房门,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一夜未眠,脑中反复回想着禁地中的景象,以及云靖身上那股与蚀渊相似的邪恶气息。
“这么快?”她黛眉微蹙,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昨夜禁地阵法的反噬之力非同小可,云靖修复阵法本就艰难。
如今老祖突然病危……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庭院里,仆役们慌乱奔走,人人面带惊惶。
“听说了吗?老祖宗突然吐血不止!”
“天呐!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快去请丹师!府里所有的丹师都请过去!”
议论声夹杂着脚步声,透着浓浓的恐慌。
凌盈霜快步走向主院方向,她需要确认情况。
还未靠近议事大厅,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老祖闭关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一个声音尖锐地质问道,充满了怀疑。
“三长老,慎言!现在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吗?”另一个声音沉声呵斥。
“哼,我看这事有蹊跷!”
那三长老显然不肯罢休,声音拔高了几分,“老祖的安危关系到我云家百年基业,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凌盈霜站在廊下,目光穿过敞开的厅门,看到厅内挤满了云家的核心人物。
主位空悬,两侧分坐着十数位气息各异的长老。
个个面色凝重,或忧心忡忡,或眼神闪烁。
云忠站在一旁,脸色苍白,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而云靖,则站在人群前方,略显单薄的身影在众多气势汹汹的长老面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穿着素色的衣袍,脸色比昨夜更加苍白,带着一种病态的憔悴,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依旧站得笔首,下颌微微扬起,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诸位长老,”
云靖开口了,声音不大,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却奇异地压下了厅内的嘈杂,“此刻议论这些,于事无补。”
他顿了顿,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喉咙。
“老祖吉人天相,定能渡过此劫。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局面,确保老祖静养,不受任何打扰。”
他的话音未落,一位胡须花白的旁支长老便冷哼一声。
“说得轻巧!靖少主,你年轻,不知这家族事务的繁杂。老祖如今这般模样,万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云家岂不乱了套?”
他眼神一厉,带着几分逼视:“依我看,还是该由我们这些老家伙共同商议,早做准备才是!”
“没错!云河长老所言极是!”
立刻有人附和,“老祖的病情,也该让我们详细知晓,不能总被蒙在鼓里!”
“就是!我们也有权知道真相!”
一时间,群情激愤,矛头纷纷指向云靖。
凌盈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这些人,名为担忧老祖,实则不过是想趁机夺权罢了。
云家老祖一旦倒下。
这青冥境西大家族之一的云家,必将面临一场权力的重新洗牌。
她的目光落在云靖身上,他依旧平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诸位长老的担忧,云靖明白。”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家族事务,自有规矩。老祖闭关前己有明示,暂由我与几位主事长老共同处置。”
他眼神一扫,掠过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的长老。
“至于老祖的病情,丹师正在全力救治。在结果出来之前,任何妄加猜测,扰乱人心的言论,休怪云靖不念同族之情!”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长老,被他目光一扫,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几分。
大厅内,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凌盈霜仔细感知着周围的气息。
除了长老们各自驳杂的灵力波动,她敏锐地察觉到,从老祖闭关的内院方向,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那气息……与她在禁地石台上感受到的邪恶气息,惊人地相似!
虽然微弱,却带着同样的腐朽与恶意。
她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老祖的病危,并非自然衰弱。
而是……被那股邪恶力量侵蚀所致?
如果真是这样,那禁地中封印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七杀组织……
蚀渊……
禁地的封印物……
云家老祖……
一条无形的线索,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七杀奉蚀渊之命,意图收割血脉,破坏封印……”
“云家禁地封印着与蚀渊相关的邪恶力量……”
“云家老祖常年镇守禁地,如今病危,定与封印不稳,邪力外泄有关!”
这个推断让她指尖冰凉。
云靖夜夜修复阵法,承受那般痛苦,就是在对抗这股力量,延缓封印的崩溃!
而七杀,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她,还有这个岌岌可危的封印!
她看向云靖,这个平日里被视为“废柴”的少主,此刻却一力承担着如此沉重的负担。
他那病弱的身体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他真的只是在守护家族吗?
还是……他本身就与那封印有着更深的联系?
凌盈霜感到一阵心悸。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云家的权力真空,无疑会给那些觊觎者,比如七杀,提供可乘之机。
“哼,少主说得轻巧!”
那云河长老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老祖的安危自然重要,但家族不可一日无主。若少主身体不适,无法操持,我等愿意代劳,也好让少主安心静养。”
他这话,无疑是在暗指云靖身体孱弱,难当大任。
“云河长老多虑了。”
云靖眼神却冷了三分。
“这点小事,云靖尚能应付。倒是长老您,一把年纪,还是少操些闲心,免得动了肝火,伤了身子。”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云河长老气得发抖的手指,他指着云靖:“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取决于长老您是什么态度。”
云靖毫不退让,目光如炬,“现在,都给我安静!”
他猛地提高音量,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病弱的废柴少主,而是云家真正的继承人。
大厅内再次安静下来,一些原本蠢蠢欲动的长老,也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年轻人。
凌盈霜暗暗点头,云靖虽病,却非弱者。
这云家,果然藏龙卧虎。
只是,他能撑多久?
那禁地的邪恶力量,显然己经开始反噬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滞的时刻——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猛地从老祖闭关的内院深处传来!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仿佛濒死前的最后哀嚎。
紧接着,一股磅礴浩瀚却又混乱不堪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从内院方向爆发开来!
整个议事大厅都为之震颤,桌椅摇晃,梁上尘土簌簌落下。
那股能量波动狂暴至极,却又在爆发的顶峰戛然而止,迅速归于一片死寂。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掐断了。
厅内众人脸色剧变。
“是老祖!”
“老祖出事了!”
云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凌盈霜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
那股能量波动中,夹杂着她无比熟悉的……禁地石台上的邪恶气息!
只是这一次,那气息更加浓烈,更加肆无忌惮!
“出事了!”她低声自语,眼神凝重地望向内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