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晨雾裹着铁锈味,宋明允的玄铁令牌在守关士兵眼前晃了三晃。
那士兵喉结动了动,长矛"当啷"砸在青石板上:"小的这就通传李将军!"
城楼的雕花木门"吱呀"敞开时,宋明允正蹲在墙根逗一只花斑猫。
他指尖刚要戳猫耳朵,身后传来铠甲相撞的脆响——雁门守将李弘济带着亲兵小跑过来,甲胄上的兽首纹饰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不知宋大人驾临,末将有失远迎!"
"李将军这通传速度,比我在安平县审偷鸡贼还利索。"宋明允慢悠悠起身,狗尾巴草在嘴角晃了晃,"听说前日北狄夜袭,折了百来号兄弟?
某奉圣命查伤亡,劳烦把阵亡名单借某一观。"
李弘济的笑脸僵了半秒。
他扫过宋明允腰间玄铁令牌上"钦"字暗纹,喉结滚动两下:"末将这就让人取。
不过...战场情况复杂,有些尸首..."
"尸首再复杂,总比我在安平县见过的'被雷劈死却怀里揣着引火绒'的尸体简单。"宋明允拍了拍他肩膀,"某这人就爱往复杂里钻——劳烦将军带某去看看那些没入名单的尸首。"
战壕里的腐臭味比驿站更浓。
阿秀捏着帕子挡在鼻前,发梢沾了晨露,像串打湿的珍珠。
宋明允蹲在第五具尸体旁,银勺挑开士兵已经发灰的衣襟——胸骨处有片不明显的青淤,周围皮肤却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阿秀,放大镜。"他接过竹制符纸,对着阳光一照,青淤下隐约能看见网状裂痕,"胸骨断成三截,肋骨却一根没折。"他指尖轻叩尸体胸腔,"生前没挨过刀枪,倒像是被人...从里头震碎的。"
"气劲爆体?"阿秀眼睛亮了,"我在《洗冤残卷》里见过!
说是高手用内劲震碎脏器,外表看不出伤。"她忽然俯下身,用镊子挑起死者衣领内侧,"大人你看!"
符纸下,几根金线在粗布上若隐若现——"靖南军"三个字绣得歪歪扭扭,像是匆忙补上去的。
宋明允摸出袖中金箔,"凤栖梧·赐"的刻痕与金线在晨光里重叠:"靖安王旧部,十年前就该被剿干净的。"
"大人!"张老三的大嗓门从战壕外炸响,他裤脚沾着泥点,手里攥着卷泛黄的战报,"您要的雁门十年战报找着了!
还有...昨夜有个穿黑斗篷的,翻了北狄营寨的后墙,守夜的哨兵说他自称'靖南使者'!"
宋明允接过战报的手顿了顿。
他展开两张羊皮纸,一张是靖安王二十年前攻打漠北的布防图,另一张是斥候刚画的北狄今日进攻路线——山脉拐点、河流渡口、暗哨位置,像用同个模子扣出来的。
"陆统领怎么看?"他抬头看向倚着战壕壁的陆沉。
陆沉拇指着剑柄:"靖安王是叛臣,没道理帮北狄打我大昌。"
"因为他根本没想让北狄赢。"宋明允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画像,画中将军眉目凌厉如刀,"这是靖安王三十岁时的画像。"他又摊开另一张纸,上面是密探画的"靖南君"——同样的眉骨,同样的下颌线,只是眼睛里多了层雾蒙蒙的悲悯。
战壕外突然响起号角声。
李弘济的亲兵跑进来:"大人,北狄又往前沿增兵了!"
宋明允把两张画像叠在一起,阳光透过纸背,两个轮廓严丝合缝地重合。
他突然笑了:"张头,去把牢里那个北狄俘虏提来——某要看看他腰间的令牌,到底刻的是'北狄',还是'靖南'。"
深夜,雁门关的油灯在风里摇晃。
阿秀抱着卷宗打了个哈欠,张老三趴在桌上鼾声如雷。
陆沉站在窗边,望着北狄营寨方向忽明忽暗的火光。
宋明允摸着那枚从死者衣领里取下的金线,系统任务栏的红光在他袖中闪烁——"靖南君真实身份:已解锁30%线索"。
远处传来闷雷似的炮声。
宋明允把金线绕在指尖,想起驿站井边三具尸体的割喉伤——凶手比死者高半个头,而靖安王生前,正好多出那半个头的高度。
"陆统领。"他突然开口,"明日破晓,你带十人去北狄营后那片松树林。"陆沉转身,月光照亮他眼底的疑惑,"找什么?"
"找一口棺材。"宋明允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装着靖安王旧部秘密的棺材。"
炮声更近了。
有人敲了敲房门,张老三揉着眼睛去开——门口站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兵,怀里抱着个染血的木盒:"大人,牢里的北狄俘虏...咬毒自杀了。
这是从他身上搜的令牌。"
宋明允接过木盒的手顿住。
盒中青铜令牌上,"靖南"二字被血浸透,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