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博士热情地带着她走近一个透明箱子，那里面放着一个熟悉的尸体，颈部断裂，嘴巴只剩一个黑洞洞的创口，身体被触手紧紧缠绕。
赫然是己经死去的陆平。
“真是伟大的造物啊。”陆博士贴近箱子，喃喃道，“林研究员，你应该己经猜到了异端和污染物的区别了吧。”
林昭面无表情：“没猜到。”
她其实己经有猜测了，但她更想听听陆博士的话会给任务带来多少进度。
陆博士语塞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它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操控。”
“哦？”林昭配合地表现出了一丝兴趣。
“如果一个人被污染了，随着污染程度的加深，他/她会逐渐出现神智不清醒，情绪无法自控的情况。”陆博士走向另一个透明箱，那里面是一个闭着眼，面色青灰，神情痛苦的小女孩。
她穿着鲜艳的裙子，胸口上却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暗红的血迹和她本人一起被禁锢在了停滞的时间里。
“她是第一个我开始研究的样本。”陆博士隔着透明箱怜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他们本来住在黑河边上，但她的父母在某一天成为了污染物，她被污染了。”
“不幸的一家人。”林昭收回目光。
“当污染程度进一步加深，人的理智会不时地被淹没，内心只剩下本能，污染每一个人，污染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陆博士走向下一个箱子。
箱子里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中全是狰狞，身体上布满了猩红色的红斑和疮洞。
林昭注意到这个女孩和前一个女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她们是姐妹？”她问道。
“不，她们是一个人，”陆博士摇了摇头，“除了被灌输的记忆，她们的基因一模一样，体内的鲜血也一模一样。”
“克隆体？”林昭明白了。
“此刻，污染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人类的理智将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性，身体也会产生各式各样的异变，但这种异变的方向，大概率和污染它的母体相似。”陆博士走近了下一个箱子，表情逐渐兴奋。
在这个箱子里，还是那个女孩。她看上去大概是成年状态。
她的身体己经千疮百孔，从她的背后伸出一对巨大的，透明的，沾满了磷粉的翅膀，即使被冰封，那对翅膀也在灯光下闪耀出炫丽的光芒。
她的脸部扭曲，神情癫狂。
“多美啊。”陆博士忍不住发出赞叹，“她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标志，但是她获得了新生。”
“真是恶心。”林昭侧过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作为人类，亲眼目睹这种结合体，也让她从心理上感到异样和厌恶。
失去了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标志，还算什么人类？
“你懂什么？”陆博士很是不满地回头，在看到林昭表情的时候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马上讪笑一声，继续说道：
“在我重复了无数次污染的过程后，我发现有一个污染体并没有丧失自己的神智。”他穿过数个被污染的克隆体，站在最后一个克隆体尸体前，“它不仅没有失去神智，它还能操控变异后衍生出来的能力。”
林昭跟着他来到那个箱子前。
那个克隆体皮肤上没有千疮百孔的红斑，一眼看上去就和普通年轻女孩一样。它背后不再是翅膀，而是两侧微微凸起的骨头，上面隐约可见两条细小的缝隙。
它的表情正常，眼睛闭上，像睡着了一样。
“很神奇吧？”陆博士眼睛冒出亮光，“它能自如控制翅膀的收缩和伸展，在大多数时候，它和普通人一样，具有正常的情绪起伏，也能进食人类的食物。只不过它最喜欢的还是人类的新鲜血肉，或者动物的血肉。”
“我称呼它为1号。”陆博士搓了搓手，“它跟我说它可以与这个世界的神进行短暂的沟通，神在某一天会降临，并且赋予人类强大的力量。”
林昭皱眉，事情怎么逐渐往封建迷信的方向走了？
“它告诉我在人类中有一些特殊的人，他们能够在被污染后成为异端，它们能够和1号一样保持神智，并且操纵异化后带来的能力。”陆博士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林昭的目光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这种异变是特殊的，突发的，不可预见的，没有人敢赌自己被污染后是变成怪物还是异端。”
“陆平赌赢了？”林昭突然明白为什么陆平被杀死后，任务进度增加了。
“他赌赢了，但他只是个街头小混混，凭什么他能拥有这份力量，而我却要承受失去手臂的痛苦！”陆博士像是被踩到了逆鳞一样，愤怒地挥了挥他那不存在的断臂，扯到了断裂的肋骨，痛呼了一声。
林昭默默退后一步，做好了陆博士突然发疯的准备。
“我给他注射了来自1号的血液，他发生了异变，冲出了实验室，逃出了园区，大家都很恐慌。我以为失败了，但是没多久，他回来了。他说他杀死了逃出园区的污染物，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陆博士语气却逐渐恢复平静，“他成功了，我很嫉妒，也很羡慕，1号说它能感应得到我并不属于人类中的异类，但我不信。”
“你也注射了1号的血？”林昭接过话。
“这不公平！！”陆博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地上，“一个小混混，因为我的仁慈，拥有了本不属于他的力量，而我，作为一个研发了无数净化药剂的博士，我为人类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但是我得到了什么！！手臂异变，蠕动，变成恶心的烂泥！！”
林昭冷漠地看着他：“你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我己经付出了代价。我的手臂没了，1号的血被我强行抽干，它被我永远封存起来，但我无法控制我的污染，我只能频繁使用净化药剂，遏制污染的蔓延。”陆博士垂头丧气道。
“园区的净化药剂库存是被你用完的？”林昭突然想起刚入园区时那个武装人员的话。
“没错，但那只是暂时的，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和污染物一样的怪物。”陆博士第一次用嫌恶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断臂。
“所以你又用其他人做污染研究？”林昭问道。
“剩余的资金无法再一次支撑我的1号重生，我只能去寻找其他实验体，黑河，那里污染很重，一个绝佳的地点。”陆博士笑了，他的笑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