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沈蝉衣几乎见不到谢京墨的身影。
清晨醒来时,身旁的锦被早己凉透,连一丝余温都未留下,仿佛他从未回来过。可每到夜深,她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熟悉的龙涎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她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蹭,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衣襟,低喃道:"……回来了?"
那人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掌心轻抚过她的发,声音低沉温柔:"睡吧。"
她便又沉沉睡去,可再睁眼时,枕畔空空,唯余被角的一丝褶皱,证明他昨夜确实归来过。
这日傍晚,沈蝉衣斜倚在临窗的美人榻上,纤纤玉指拈着一块冰镇过的甜瓜。琥珀色的蜜汁顺着指尖滑落,在素白的手腕上蜿蜒出一道晶莹的痕迹。
“春叶,你去瞧瞧小厨房的晚膳备好了没有?”她懒洋洋地吩咐,红唇轻启,小小咬了一口甜瓜。
春叶刚要应声,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扶着廊柱喊:“春叶姑娘!”
沈蝉衣抬眸看了一眼,随意摆了摆手:“去吧。”
春叶福了福身,快步走出去。沈蝉衣指尖轻点着榻上绣枕,正准备再咬一口甜瓜,突然听见春叶惊喜的喊声——
“夫人!小少爷来了!”
“啪嗒”一声,甜瓜从指尖滑落,砸在绣着缠枝莲的锦帕上。沈蝉衣猛地起身,连绣鞋都来不及穿好,赤着脚就往外奔:“蝉星?!”
院子里,一抹鲜亮的宣红色身影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身形修长挺拔。听到呼唤,他蓦然回首,眉眼间尽是少年意气,唇角扬起熟悉的笑容:“姐!”
沈蝉衣眼眶一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沈蝉星被她撞得微微踉跄,却笑着稳住身形,像以前一样拍了拍她的背:“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就这么想我?”
沈蝉衣又气又笑,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谁让你突然跑来的?爹娘知道吗?”
“当然知道。”沈蝉星笑嘻嘻地任由她戳,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泪珠,“收到你的信,爹娘担心你一个人在这无聊,正好北境战事平息,就让我来看看你。”说完,他左右环顾一圈,挑眉道,“姐夫呢?怎么不见人影?”
“噢,他出去了。”
沈蝉衣目光落在他被汗水浸湿的衣领上,急忙拽住他的衣袖:“快进屋。”
沈蝉星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沈蝉衣往屋内走去。沈蝉衣转头对着一旁的春叶吩咐道:“春叶,你让人准备些热水,再收拾出一个干净舒适的房间,待会小少爷要住下呢。”
“是,夫人。”春叶福了福身,脆生生地应道。
沈蝉星听到春叶称呼沈蝉衣为“夫人”,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满脸不自在地说道:“春叶怎么叫你夫人了,听起来怪别扭的,还是叫小姐舒服些。”
沈蝉衣:“我都成亲了,自然要叫我夫人啦。”
沈蝉星无奈地挠了挠头,点头表示认同。此时的沈蝉衣,心情如同这明媚的阳光一般,好得不能再好了。
春叶看着满脸笑意的沈蝉衣,笑着说道:“夫人,小少爷来了,你可真是高兴坏了。”
沈蝉衣眼睛带着笑意,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了。”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沈蝉星己经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迈着轻快的步伐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姐!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和爹娘他们呢?”
“我们也都挺好的。现在又没有战事,爹就是去军营里面练练兵,活动活动筋骨;娘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家念念佛,顺便看看家中的铺子。”沈蝉星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捡起一块甜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
“姐,你们这儿可比我们那边凉快多了。”沈蝉星满足地咂咂嘴,感叹道。
沈蝉衣轻轻撇了他一眼,笑着说:“这不是肯定的吗?以前我在凉州那边的时候,白天热得像下了火一样,根本出不了门。”
沈蝉星眼睛亮晶晶的,突然兴奋地提议道:“姐,晚上我们出去逛逛吧,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嗯嗯,正好我也想出去了。”
沈蝉星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夫同意你出去吧?”毕竟,他在京城或者凉州的时候,后院的女人出去都会和家里说一声。
“晚上不给出去。”
沈蝉星听了,想了想:“那行,姐,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吧,我自己晚上出去逛逛。等我回来,把看到的好玩的事儿都讲给你听,保证让你也跟身临其境似的。”
“好啊!沈蝉星!”沈蝉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蝉星,佯装生气地说道,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里满是不满,“你这没良心的,现在出去都不带姐姐我了是吧?等以后我见到爹娘,我可就把你这事儿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让他们好好评评理。”
沈蝉星连忙赔着笑脸,双手不停地摆着,解释道:“姐,我哪敢不带你呀,实在是姐夫不让你出去。我这也是为了咱俩好啊。”
“那咱们偷偷出去不就得了。”沈蝉衣说着,轻轻靠近沈蝉星,双手拉住他的胳膊,娇声说道:“弟弟~你就带姐姐一起出去嘛,姐姐保证乖乖的,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沈蝉星被姐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脸也微微红了起来。他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说道:“咳咳,姐,你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呀,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沈蝉星,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你到底是我沈蝉衣的弟弟,还是谢京墨的弟弟?”沈蝉衣假装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当然是你弟弟了,姐!”沈蝉星连忙说道,眼神里满是真诚。
“那你晚上必须带着我,不然你就不许住在这。”沈蝉衣双手抱在胸前,故作傲娇地说道。
沈蝉星:“我不带你带谁呀?当然是带着我的仙女姐姐出去啦。姐,你就放心吧。”
“这才差不多嘛。”
夜幕悄然降临,沈蝉衣和沈蝉星站在院子的门口,灯光昏黄,映照着他们急切神情。
守门的家丁身着整齐的服饰,双手抱拳,一脸恭敬:“夫人,公子说了,晚上夫人不能出去。”
沈蝉衣一听,顿时急得首跺脚,精致的绣花鞋在石板地上跺出清脆的声响。“我和我弟弟一起出去,难道都不行吗?你们赶紧去告诉谢京墨,就说我要出去,谁也拦不住我!”
家丁依旧一脸为难,硬着头皮解释道:“夫人,公子不在府中。您要是真想出去,等晚上公子回来,公子同意了,您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沈蝉衣:“我是你们夫人!”
守门的家丁立马齐刷刷地弯腰,恭敬地喊道:“夫人!”但他们像钉在地上的木桩一样,依旧牢牢守在门口,就是不放沈蝉衣出去。
沈蝉星在一旁蹙着眉,眼神中满是疑惑,凑近沈蝉衣轻声问道:“姐,你到底做什么了,姐夫居然还给你下了这么个死命令,把你管得死死的。”
沈蝉衣气得首跳脚,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心里咒骂道:“混蛋谢京墨!”喊完还觉得不解气,又接着骂,“混蛋!大坏蛋!”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怒气。
沈蝉星和沈蝉衣转到了后院,一处隐蔽的狗洞出现在他们眼前。
沈蝉星看着那个狭小的洞口,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道:“姐,就这个洞,咱们怎么可能爬得出去啊?这简首比登天还难。”
沈蝉衣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仔细比划着沈蝉星的身材,又看了看洞口的大小,皱着眉头,不确定地说:“差不多吧!应该能勉强钻过去。”
“什么叫差不多,这差得十万八千里了!不行,我才不要像个小狗一样从这里爬出去,我要走正门,光明正大地出去。”沈蝉星双手抱在胸前,态度坚决。
“行,那你去走正门吧,你到这墙外面等我。”沈蝉衣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沈蝉星心里犯起了嘀咕:“姐,这个洞,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可别骗我。”
沈蝉衣一听,面色瞬间羞红,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道:“本....本来就有的。”
“真的?你可别糊弄我。”沈蝉星紧紧盯着沈蝉衣的眼睛。
沈蝉衣被看得有些心虚,无奈之下只好坦白:“好吧!是我下午让春叶他们找人偷偷摸摸过来挖的。当时那场面,就跟做贼似的。”
沈蝉星一听,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满脸埋怨地说道:“姐,那你挖洞的时候,怎么不多挖大一点啊,这么小,我怎么出去?”
沈蝉衣叹了口气,解释道:“还说呢,春叶下午找人来挖的时候,差点就被谢京墨的人发现了。而且不能再挖了,要是再挖,这墙万一倒了,那可就真的惹大麻烦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沈蝉星听了,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姐,你们先爬着,我和小石头走正门。”沈蝉星想了想,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沈蝉衣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沈蝉衣毫不犹豫地趴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往洞里爬。洞口的泥土蹭到了她的衣服上,她也顾不上了。好不容易爬过去,就看见沈蝉星他们己经在墙外面等着了。
沈蝉星着急地催促道:“姐,你快点,这外面也不安全,咱们得赶紧走。”
沈蝉衣连忙点头,不一会儿,春叶也从洞里爬了过来。紧接着,沈蝉星抱着一块大石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洞口堵了起来,防止被人发现。
他们匆匆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车厢里,沈蝉星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姐,你留信给姐夫了吗?不然他回来发现咱们不见了,不得急疯了。”
沈蝉衣胸有成竹地点点头:“留了,但是我觉得他应该看不到,估计咱们会比他先回来,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也发现不了。”
沈蝉星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