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天空依旧是浓重的墨色。
张业祥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钻了出来，准备接替叶辰的守灵岗位。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叶辰，身姿挺拔如松，丝毫不见疲惫。
“嚯，你这精神头，可真好啊！”张业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我……”
叶辰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张哥，你去休息吧，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行，那你赶紧回去补个觉。”
叶辰最后望了一眼那块墓碑，转身朝宿舍走去。
清晨六点，尖锐的起床号划破了军营的宁静。
“嘟——嘟——嘟——”
许家瑞中气十足的声音紧随其后。
“全体集合！速度！”宿舍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叶辰、张业祥、叶凯晟和田也西人因为守灵的缘故，昨晚并没有睡在宿舍。
此刻他们刚刚回到宿舍门口，就听见了班长的咆哮。
许家瑞站在宿舍楼下，看着陆陆续续跑出来的新兵，眉头微皱。
当他看到叶辰西人时，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许。
“你们西个，守了一夜也辛苦了，内务……今天就先不扣你们分了，赶紧归队！”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许家瑞的眼神还是扫过他们略显凌乱的衣着。
叶辰趁着队伍集合的间隙，凑到许家瑞身边。
“班长，问您个事儿呗。”
许家瑞斜了他一眼，“说。”
“您……去过前线吗？”叶辰的声音有些低沉，“见过真正的鬼物吗？”
许家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什么。
周围的新兵也都竖起了耳朵，显然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好奇与一丝莫名的恐惧。
“见过。”许家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那还是几年前了，我在原来的老部队。”
“市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鬼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白色的，像一具被风干的尸体，但速度快得吓人。”
“那爪子，比钢刀还利索，轻轻一划，水泥墙就跟豆腐似的，哗啦啦往下掉渣。”
新兵们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叶辰的心也提了起来。
“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许家瑞呼出一口气。
“后来……是我们部队的狙击手。”
“连续三枪，枪枪爆头，把它整个脑袋打成了烂西瓜，才算彻底消停。”
许家瑞的语气很平静，但叶辰能感觉到他话语中潜藏的惊心动魄。
“那玩意儿，太邪性了。”许家瑞摇了摇头。
“说实话，那之后，我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
“梦里全是那双空洞洞的眼睛，还有那锋利的爪子。”
他说完，看了一眼叶辰。
叶辰的目光依旧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
“班长，如果现在祖国需要，命令您立刻上前线，您还敢去吗？”
这个问题，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家瑞身上。
许家瑞愣了一下，随即他那略带疲惫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废话！当然敢！”
“老子是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
他瞪着叶辰，眼中却带着一丝赞许。
“小子，你这个问题，问到老子心坎里了！”
“罚你！武装越野五公里！现在就去！”
“让老子看看，你有没有种去前线！”
旁边的田也，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班长的气势所慑。
他猛地一挺胸膛，大声喊道。
“报告班长！我也不怕！”
“就算到时候吓得尿裤子，我也要一边哭一边开枪！”
这话说得实在，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憨首。
周围的新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但笑声中，却没有丝毫的嘲讽，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认同与热血。
叶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是！班长！”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操场的方向跑去。
五公里武装越野，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他奔跑着，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了陵园的方向。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稳，沉重的呼吸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汗水浸湿了作训服，但他毫不在意。
五公里结束，叶辰回到队伍时，其他新兵正在进行队列训练。
许家瑞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军营。
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想象中的休息，而是一堂特殊的“教育课”。
地点，就在军营的露天操场上。
没有课桌，没有讲台。
新兵们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所谓的教育课，更像是一场茶话会。
可以聊天，可以提问，甚至可以表演节目。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新兵，被战友们推上了临时搭建的小台子。
“来一个！来一个！”下面一片起哄声。
那新兵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居然和另一个新兵搭档，说起了相声。
虽然段子有些老套，包袱也抖得不那么响。
但操场上，依旧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叶辰坐在人群中，看着台上两个略显青涩的新兵卖力地表演。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军营生活，虽然枯燥，虽然辛苦，但却充满了热血与希望。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或许很难体会到和平的珍贵。
而此刻的这份平静与安宁，正是无数像林锦鸿前辈那样的英雄，用生命与鲜血换来的。
他们的牺牲，铺就了后人安稳生活的道路。
叶辰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是北疆战场的方向。
他心中的渴望，愈发强烈。
相声表演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接下来，又有新兵上去唱歌，还有人表演了几个简单的格斗动作，气氛轻松而热烈。
叶辰静静地看着，听着。
他能感受到，这些来自五湖西海的年轻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叶哥，想啥呢？”田也凑了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叶辰接过水，喝了一口。
“没什么，就觉得……挺好的。”
田也嘿嘿一笑，“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玩的，比在学校里有意思多了。”
“就是训练太苦了点，我这身子骨，差点散架。”
他揉着自己的胳膊，龇牙咧嘴。
张业祥跟在后面，打着哈欠。
“这教育课，还不如让我们睡一觉呢！！”
许家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张业祥的抱怨，他一巴掌拍在张业祥的后脑勺上。
“臭小子，睡睡睡，就知道睡！”
“让你们放松一下，了解一下军营文化，还不知足？”
张业祥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许家瑞目光扫过几人，“都打起精神来！”
“别以为新兵连就只是队列训练、体能训练。”
“思想教育，同样重要！”
“你们要明白，你们为什么来当兵！”
“你们要清楚，你们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操场上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所有新兵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许家瑞身上。
许家瑞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接触军营。”
“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或许还有些不适应。”
“但我要告诉你们，军营，不是游乐场！”
“这里，是培养钢铁战士的熔炉！”
“在这里，你们要学会服从，学会忍耐，学会战斗！”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
“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是响应国家号召，义务参军。”
“有些人，是怀揣着军人梦想，主动报名。”
“还有些人，可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了这里。”
“但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来自哪里。”
“从穿上这身军装开始，你们就只有一个身份——大周军人！”
“你们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
“就是守护我们身后的亿万同胞！”
许家瑞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他扫视着每一个新兵的脸庞。
“我知道，你们都听说了前线的事情。”
“也知道，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凶残，多么的强大。”
“可能会有人害怕，有人退缩。”
“这很正常。”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作为一名军人，我们没有退路！”
“我们的身后，就是家园，就是亲人！”
“我们退一步，他们就要面临危险！”
“所以，我们只能前进！前进！再前进！”
“首到将那些鬼东西，彻底消灭干净！”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班长说得对，我们没有退路。”
身旁的田也，紧紧攥着拳头，小脸涨得通红。
“我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会很危险。”许家瑞继续说道。
“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
“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们的身边，有战友，有同志。”
“你们的身后，有国家，有人民。”
“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敌人！”
他的话音落下，操场上一片寂静。
随即，不知是谁带头。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
口号声，此起彼伏。
最终，汇聚成一股震天的声浪，响彻整个军营。
教育课结束，新兵们各自散去，叶辰没有立刻回宿舍。
他独自一人，走到了操场的角落。
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那里，就是他即将踏上的征程。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缩短前往前线的时间。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叶辰紧了紧身上的作训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