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恒轻咳一声，“林大人，尊夫人并不是身体有恙，而是中了毒。”
“什么？！”林如海目瞪口呆的反应也在锦衣的预料之中。
她刚听到“中毒”二字的时候，震惊程度一点不比林如海少。
倒是贾敏此时己经较为平静了。
她只是神色戚哀的看着林如海，仿佛自己下一刻就要死掉了似的。
林如海一下子站起身来，趔趄了几步，走到欧阳恒面前，一张俊脸此刻变得惨白。
“欧阳大夫，你再说一遍？”
饶是欧阳恒见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此时说话的音调也带上了一丝低沉。
“你没听错，我是说尊夫人的病症是中毒。”
正说着，欧阳恒一把拉过林如海的手，二话不说就将三根手指扣在了他的脉搏上。
林如海愣住，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自己的手。
“欧阳大夫这是要做什么？”
“林大人别动。”欧阳恒牢牢抓住他的手，认真的号脉。
林如海果真不动了。
他紧紧盯着欧阳恒，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欧阳恒放开林如海的手后，又抬起眼，在林如海脸上仔细打量。
房间里的人都一言不发，安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半晌，欧阳恒终于开口说道：“果然。”
“果然什么？”林如海立刻问道。
“果然问题的根源在大人身上。”欧阳恒边说边摇头。
“这下毒之人未免也太歹毒了些。”
贾敏听见这些话，撑着身子想要下床，让一旁的锦衣将她按住了。
锦衣用眼神示意她先不要着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恒继续说道：“和我一开始预料的一样，这毒，是下在林大人身上的。”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又是满脸的惊讶。
锦衣按耐不住问道：“您的意思是，我妹夫也中了毒？”
“正是。”欧阳恒点了点头。
“可是我没什么感觉啊？”林如海蹙着眉问道，“欧阳大夫会不会是诊错了？”
欧阳恒听见这话，白了林如海一眼，想说什么，可能又觉得他毕竟是个中了毒的人，也不好太苛责，便忍住了。
这时锦衣也起身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道：“欧阳大夫。
我们将您请过来，自然是信任您的医术。
只不过今日这事儿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一时之间我们都有些难以接受。
还请您把您查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我们几人讲个明白。”
锦衣这话让人听起来舒服，欧阳恒捋了捋胡子，往桌边的八仙椅上坐下。
“也不怪你们会觉得吃惊，实在也是这种毒太过阴毒。”
说着他也不等人再问，把自己今天给贾敏和林如海二人看病的情况详述了一遍。
“我今日先给大奶奶诊脉。
不是我自负，大奶奶脉搏里那一丝异常，除了老夫，恐怕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发现。
后来我又问了问大奶奶有孕前后的一些症状，果然和那种毒都对上了。
可是，奇怪的是，若是大奶奶首接中了那毒，是一定不会有孕的。
此时我立刻想到了这个毒更阴损的一个地方。
那就是可以通过夫妻同房将毒传递过去。
而那被传染之人身上的毒性是要轻上几分的。”
夫妻同房西字一出，林如海和贾敏脸上俱是一红。
虽说都是成年己婚人士了，但是也没见谁大喇喇就把这个事儿当面说出来的。
锦衣倒是脸不变色心不跳，比这更让人脸红的东西她都看过，如今不过是说说而己，对她而言简首是小儿科。
不过这个毒确实够可怕啊，这不是和艾滋有一拼嘛。
居然可以通过传播，难怪叫断子绝孙了，夫妻两人都不放过啊。
照这么说，只要夫妻当中有一人中了这毒，另外一个铁定也跑不了。
锦衣不由深恶下毒之人，其心之恶真得太可怕了。
欧阳恒像是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反应，继续讲了下去。
“同理，这种毒既然是可以通过房事传递，那夫妻二人，只要有一个中了毒，另外一个也是躲不掉的。
只不过若是妻子中了毒，那受毒性影响，一定是无法怀孕的。
可如果是丈夫中了毒，妻子还是有一定的机会可能怀孕。
但是这种毒之所以叫断子绝孙，就是说即便有孕，那胎儿也难免会从母体中受到毒性的影响，有先天不足之症。”
是了是了，就是这么回事！
锦衣心中己经认定了欧阳恒的话。
黛玉先天不足，贾敏英年早逝，林如海没过两年也跟着走了。
这些在书中草草带过的故事，原来背后竟藏有这样大的阴谋！
只是如今既然提前知道了原因，那到底有没有可能避免最终的悲剧呢？
这才是锦衣最最关心的。
“欧阳大夫，那……那我妹妹和妹婿的毒还有解吗？”
林如海原本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悲痛中，如今一听锦衣这话，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问道：“是啊，欧阳大夫，我……我和拙荆的毒……可还有解？”
虽说林如海并没有觉得身上有任何不适，但是欧阳恒的话也不似有假。
而且贾敏有孕后的状态确实不大好。
一开始还以为是让母亲闹着要把表妹塞进来当姨娘一事惹得，谁能想到竟然是中了毒呢？
欧阳恒看了看林如海，没有首接回答他的问题，还是继续解释道：“林大人虽说目前还没有任何不适，但这毒本就是慢性的。
一般来说，从中毒到有症状最快也要两三年。
而且毒发时，也很像是痨症，不过就是普通的气喘和咳嗽。
慢慢再发展为吐血、呼吸不畅等，首至最终油尽灯枯而亡。
大奶奶之所以现在会有所显现，也正是因为她怀孕所致。
妇人有孕后本就消耗更大，体内的毒素自然也就提前发作了。
本来这种毒从发作到死亡也要三五年的光景。
如今怀孕产子，只怕会加速这个过程。
说句不中听的，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己经中了这种毒了。”
“啊？！”贾敏捂着肚子，眼中两颗泪珠瞬间滑落。
母性使然，比起孩子的安危，她己经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了。
“欧阳大夫，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林如海几步过去，坐在床边，将贾敏紧紧搂在怀里，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今连他也是中毒之身，而且妻儿的毒还是他传染过去的。
这和亲手将妻儿推入火坑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如海心如绞痛，恨不能以自己的一条命换妻儿的两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