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知道时间紧张，她也不想和冯嬷嬷做过多解释，开门见山的说道：“冯嬷嬷，你可知道朱姑娘要给人做妾了？”
“什么？！”冯嬷嬷大惊失色，“这位奶奶可是在骗我？
我们姑娘可是朱大人正儿八经的嫡女，是官家小姐。
虽说父母不在了，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人为妾的地步啊！”
“我没有骗你。”锦衣正色道。
“而且让她做妾的人，正是她的亲姨母，林夫人。”
冯嬷嬷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她眼神微暗，咬着牙说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她急着让我离开没安好心！”
听冯嬷嬷这话，这其中果然是有些缘故，锦衣想了一下，问道：“冯嬷嬷是否能随我回林家一趟？
我觉得你的话可能朱姑娘更能听得进去。”
冯嬷嬷犹豫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锦衣恍然大悟，笑道：“看我，都忘了介绍一下。
我是林家大奶奶娘家二嫂。
我家小姑子快要生了，所以我从京城来到扬州送催生礼。
刚好就听说了林夫人要将朱姑娘给林大人做妾的事儿。
虽然我也有劝过她，但是你知道的，这人处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就不同。
我觉得虽然朱姑娘也听明白了我的话，但她总觉得我是因为偏心我家小姑子才会这样劝她的。
我劝她打消做妾的念头，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为了我家小姑子。
但也是觉得好好一个姑娘，为何要自降身份与人为妾呢？
只不过这样的话，怕是只有你说了，她才能相信是为了她好。”
锦衣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此次过来寻人的缘由都说清楚了。
冯嬷嬷也是个利索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锦衣的意思。
“奶奶说的很是。
我家姑娘年纪轻，没经过什么事儿。
您若是劝她，很容易让她想左了。
更何况，您刚才也说了，让她做妾的人，正是她的亲姨母。
这样一比，她更是不可能信您的了。
我愿意为了我们姑娘，和您走这一趟。”
锦衣一听，冯嬷嬷这般痛快的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觉得今天的奔波劳碌全都值了。
“嬷嬷果然是个爽快的！
看得出来，你和朱姑娘之间的感情匪浅。
我还有许多事情想要问问你，咱们路上慢慢说吧。”
“好。”冯嬷嬷应道，“奶奶等我一下。
我去同邻居李大婶说一声，让她给我家男人带个话儿。”
“这自是应该。”锦衣点点头。
她站在院子里稍等了片刻，待冯嬷嬷和邻居打好招呼，又进屋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带着冯嬷嬷一起出了门。
他们一行人走到马车附近时，锦衣看见几个家丁和老丁头都在树下睡得正香。
只有刚捡的那个孩子，慕烁，正老老实实坐在石板旁边，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见到锦衣过来了，他立刻站起身来，喊了声“奶奶回来了。”
锦衣笑着回道：“你怎么没有睡一会儿？”
慕烁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看几位哥哥都睡了，没人看着马车也不行。”
锦衣更加怜爱这孩子的懂事和有眼色，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是个好孩子。”
慕烁听见锦衣夸奖自己，又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看了。
这时几个家丁也都醒了。
锦衣安排大家分别上车，慕烁跟着二喜他们几个坐大车，冯嬷嬷自是跟着坐一起。
待大家都坐好，老丁头一挥马鞭，踏上了返回扬州的路程。
两个多时辰的车程，锦衣和冯嬷嬷聊了许久。
对林母和朱夫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了解的更多了一些。
“我在范家的时候，就是我们夫人的丫鬟。
后来陪着她去了朱家，又由她做主，发还了我的卖身契，由我爹娘将我许给了我家男人。
我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夫人也生了小姐。
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太好，又让我回来给小姐做奶娘。
夫人待我实在是不薄。”
冯嬷嬷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抹了下眼泪。
“这次夫人老爷先后病故，去的又那样急。
那段时日别说小姐了，就连我们几个做下人的都过得浑浑噩噩。”
冯嬷嬷似是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不自觉的抿起了唇。
锦衣能想来，家里接连的白事，去的又是一家之主，留下的孩子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当时肯定都懵了。
“这时……大小姐，啊，不，林夫人就来了。”
冯嬷嬷说道。
“说到这里，其实我还是感激林夫人的。
她一来，我们这些人也都有了主心骨。
虽然朱家族人过来争老爷留下的遗产，但是林夫人到底是帮着把我们夫人的嫁妆都给小姐留下来了。”
咦，这样说来这个林老太太也不是没干好事，好歹也是庇护了朱瑾儿不被欺负。
锦衣暗自忖度着。
冯嬷嬷叹了口气道：“可是……”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夫人这般极力劝说我家小姐给林大人做妾，和夫人留下的嫁妆不无关系。”
咦？这又是怎么个事儿？
锦衣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也没把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
林母刚刚不还是好人吗？
还帮着外甥女夺回了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
怎么突然间又成了为了这个嫁妆才要让朱瑾儿给林如海做姨娘呢？
“这嫁妆不都是私人所有嘛？
即便朱姑娘给妹婿做了妾，这嫁妆也是她自己的东西啊。
和林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锦衣略带不解。
冯嬷嬷解释道：“奶奶说的没错，这嫁妆确实是妇人的私人物品。
可是若是将来有了孩子，嫁妆多半就是留给孩子的。
就好像我们夫人的嫁妆，如今可不都是小姐的了。”
是哦，锦衣一下子就通了。
那朱瑾儿将来若是有了孩子，她的嫁妆自然就会留给她的子嗣。
但是她是林如海的姨娘，她的子嗣，就是林如海的子嗣。
她的嫁妆自然而然也就变成了林家的东西。
如此说来，林母处心积虑要让朱瑾儿给儿子做妾，还有个目的是贪图朱瑾儿的嫁妆？
朱夫人留给朱瑾儿的嫁妆到底是有多丰厚啊，能让林母惦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