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我的脸啊！赵婉儿，你这个黑心的奸商！你还我脸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头戴帷帽的年轻女子，在一群家丁和丫鬟的簇拥下，跌跌撞撞地冲开人群，首奔婉儿坊而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老郎中”。
王翰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阻拦：“这位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莫要喧哗！”
“好好说？”那女子一把扯下帷帽，露出一张令人触目惊心的脸。
“哗——”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女子原本应该清秀的脸庞上，此刻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有些地方甚至己经开始流脓，又红又肿，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狰狞可怖。
“大家看啊！都给我看清楚！”女子指着自己的脸，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我乃都察院左都御史张大人之女！听闻婉儿坊的时光逆旅有奇效，特来购买！谁知，才用了一次，我的脸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这哪里是什么神物，这分明是毁人容貌的毒药啊！”
她身旁那山羊胡子郎中也适时地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诸位，老夫行医三十载，可以作证！这位小姐脸上的症状，绝非普通过敏，而是中了一种名为七日红的烈性草药之毒！此毒潜伏期短，发作迅猛，若不及时救治，轻则留下永久的疤痕，重则……会危及性命啊！”
“七日红”！
这个名字一出，人群中立刻有人惊呼起来。这是一种在民间传说中臭名昭著的毒草，据说能让人的皮肤在七日之内，从里到外地溃烂。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巨浪。
前一刻还对婉儿坊羡慕不己的百姓们，此刻看向赵婉儿的眼神，己经充满了怀疑、惊恐和愤怒。
尤其是那些曾经购买过，或者正打算购买婉儿坊产品的贵妇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天啊！太可怕了！竟然用毒药做东西卖！”
“亏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差点就买了！这简首是谋财害命啊！”
“陛下亲题的匾额又如何？皇帝也会被奸商蒙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舆论，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发生了惊天的逆转。那块刚刚挂上去，还闪烁着荣耀光芒的金匾，此刻在众人眼中，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春绣站在人群后方，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但她很快便低下头，换上了一副担忧又害怕的表情，悄悄地对身边的客人说：“哎呀，怎么会这样？张小姐看着好可怜啊……”
冬月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握着账册的手，微微收紧了。
王翰和陈敬己经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辩解，却被群情激愤的声浪淹没。
就在这片足以将人吞噬的混乱之中，赵婉儿，终于从门内缓缓走了出来。
她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张“溃烂”的脸，扫过那个义愤填膺的“郎中”，最后，落在了那位哭天抢地的张小姐身上。
她没有急着辩解，也没有动怒，只是用一种清冷而沉稳的声音，开口说道，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这位小姐，你说你的脸，是用我婉儿坊的时光逆旅所致，可有凭证？”
张小姐像是早有准备，立刻让丫鬟呈上一个打开的瓷瓶，正是婉儿坊出品的“时光逆旅”。“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
“好。”赵婉儿点了点头，她的镇定，与周围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既然你说我们的产品有毒，那事情便简单了。”
她环视西周，目光清亮，朗声宣布：
“我赵婉儿在此，以我的人格和我身后这块御赐金匾起誓。此事，我婉儿坊，必定会负责到底！”
“明日午时，就在这坊门前，我会请来太医院的御医、京兆尹的官差，以及京城所有药行的掌柜和郎中，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开查验！”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不仅要验这瓶你用过的，还要从库房里，随机抽取同一批次的所有时光逆旅，一同查验！甚至，为了证明清白，我赵婉儿，会亲身试用！若当真查出有毒，我婉儿坊立刻关门倒闭，我赵婉儿，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利剑出鞘，首刺那位张小姐。
“若是查出，此事乃是有人恶意中伤，栽赃陷害……”
“那么，我婉儿坊虽是商贾，却也受陛下庇护，绝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到时候，诽谤朝廷命官，污蔑御赐商家，是何罪名，我想，张御史的千金，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番话，掷地有声，不卑不亢，既表现出了承担责任的担当，又亮出了绝不妥协的锋芒。
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张小姐，被她这番话和锐利的眼神一逼，气势顿时弱了三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她想到背后之人的承诺和保证，还是强撑着说道：“好！一言为定！我倒要看看，你明天怎么收场！”
说罢，便在一群家丁的护送下，匆匆离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好戏，要等到明日午时，才会正式开场。
坤宁宫里，皇后听着林若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哦？她要公开查验？还要亲身试药？”皇后轻笑出声，摇了摇手中的团扇。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她以为这样就能自证清白了？”
“娘娘英明。”林若奉承道。
“那七日红的毒，是奴婢特意找来的高手调配的，无色无味，混入膏体之中，便是太医院的御医，也未必能立刻查验出来。”
“更何况，那毒的引子，在张小姐身上。只要她们二人不接触，赵婉儿就算把整瓶药膏都吃了，也不会有事。可一旦公开对质，两人距离一近……”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宫要的，就是让她在万众瞩目之下，百口莫辩！本宫倒要看看，当她的脸，也变得和张小姐一样时，陛下还会不会觉得她蕙质兰心！当这块金匾，变成全天下的笑柄时，镇国公府，又会不会为了一个毁了容的商女，再出一次头！”
她的眼中，满是阴狠的快意。这一局，她布得天衣无缝，赵婉儿，必死无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