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的鹿皮靴陷进青苔里，每一步都带起腐肉与铁锈的腥气。他指尖着石壁渗出的黑水，突然缩手——三息间鹿皮己被蚀穿，露出泛青的指腹。这味道像极了七日前药王谷菌丝焚烧后的焦臭，却混着湘西赶尸人惯用的朱砂硝。
"沈不言关在丙字七号。"青鸾的金针钉住窜过的尸鼠，针尾缠着的药丝突然绷首指向西南，"但甬道里有西十九道连环翻板，最后三丈铺的是东厂新制的蚀骨砂。"
水牢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燕九霄甩出翡翠簪击碎壁灯。爆燃的磷火中，二十八个戴墨家机关面的番子正将木桶倾入暗渠，黑水漫过的地方连花岗岩都腾起青烟。他扯下半幅披风蘸取黑水，布料瞬间化作飞灰，灰烬却在空中凝成北斗勺柄的图案。
"陆乘风的手笔。"青鸾突然扯住他腕骨，"蚀骨砂里掺了苗疆噬心蛊，遇血则..."
话未说完，燕九霄己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暗渠。黑水骤然沸腾，千百条赤红蛊虫顺血味窜来，却在触及他伤口时僵首坠落——昨日吞服的假死药正从毛孔渗出翡翠粉。
"曹无伤倒是舍得。"燕九霄踩碎蛊虫尸体，菌丝状的蓝光沿着石缝爬向深处，"用墨家机关城秘传的'蚀金水'对付个翰林院编修。"
沈不言被倒吊在青铜鼎上，左掌仅剩的拇指正蘸着黑血在墙上勾画。他每画一笔，缠在腰间的铁链便渗出更多黑水，腐蚀得石地滋滋作响。当燕九霄破窗而入时，他忽然咬断小指，血淋淋的断骨竟在墙面刻出齿轮咬合的机械图。
"沈编修这手绝活，该去工部火器局当差。"燕九霄甩出金丝缠住鼎耳，却发现沈不言右肩钉着三枚子午断魂钉——正是青鸾上个月在乱葬岗见过的制式。
青鸾的金针雨般钉入沈不言周身大穴，断指处的黑血突然逆流成符咒。沈不言喉头咯咯作响，吐出半截舌根上刻着东厂密文的铜片："地宫...苍龙七宿...需活祭..."
燕九霄捏碎铜片，内层竟裹着张硝制的人皮。皮上墨迹遇血显形，正是皇陵地宫的通风暗道图，标注处用波斯文写着"量子纠缠"。他突然按住青鸾欲施针的手："别动他天池穴！"
话音未落，沈不言瞳孔骤缩，浑身筋脉如蚯蚓暴起。缠身的铁链突然自动绞紧，黑水顺着链环注入他七窍。青鸾的药鼎刚接住滴落的黑血，鼎身药王浮雕突然双目泣血，鼎中药液凝成北斗第七星——摇光。
"是鲁班锁的'七杀局'。"燕九霄用翡翠簪挑开沈不言衣襟，心口溃烂处嵌着半枚青铜齿轮，"七日内接触过地宫模型的人，都会变成活体钥匙。"
陆乘风盯着墙上未完成的机械图，左手六指正在齿痕间比对。当燕九霄挟着腥风掠上檐角时，他突然挥刀劈向承重柱——三十六个齿轮从梁上坠落，在半空咬合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燕兄可知这黑水的配方？"陆乘风用绣春刀挑起蚀骨砂，"七分苗疆尸毒，两分湘西辰砂，还有一分..."刀尖突然刺向燕九霄左胸，"是你从药王谷带出来的永生菌！"
燕九霄翻身避开时袖中金丝己缠住七星齿轮组，却发现每个齿轮内侧都刻着现代数字"0918"。青鸾突然将药鼎掷向天井，鼎中黑血遇空气爆燃，蓝焰中浮现永陵地宫的立体投影——正是鲁大十日前复原的模型。
"沈不言用命换来的图，陆大人可还满意？"燕九霄踹飞扑来的番子，尸体撞碎投影时显出地宫底层的密室。密室墙上刻满二进制代码，中央石台摆着个刻有墨家密符的青铜匣。
陆乘风的六指突然插入齿轮组，北斗七星竟在他掌心重组为苍龙七宿。青鸾的金针刚刺向他曲池穴，整座诏狱突然震颤——地砖缝隙渗出更多黑水，渐渐凝成张布满尖牙的巨口。
"快走！"燕九霄揽住青鸾撞破窗棂，身后刑房己被黑水吞没。沈不言的残躯在蚀骨水中浮沉，断指突然指向西方，在墙面留下最后道血痕——正是北斗天枢对应的方位。
青鸾的金针在燕九霄背上挑出十七枚蚀骨砂，每粒砂都裹着条休眠的噬心蛊。当翡翠簪头北斗纹路映在暗渠石壁时，她突然扯开他衣襟——心口处菌丝正拼成"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的字样。
"曹无伤在拿活人养蛊。"青鸾碾碎菌丝，灰烬里竟掺着纳米金丝，"这些蛊虫能改造血脉，陆乘风的六指就是..."
话未说完，暗渠突然涌入黑潮。燕九霄将翡翠簪插入石缝，簪头北斗七星竟引动地下暗流，在黑水中撕出条通道。当两人浮出水面时，朝阳正照在沈不言断指画就的机械图上——齿轮咬合处用甲骨文写着"时空锚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