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左手捏着仵作的验尸刀,刀尖在尸体心口溃烂处轻轻一挑,腐肉里钻出的菌丝竟如活物般缠上刀锋。他右掌绣春刀寒光乍现,斩断菌丝的刹那,断口处喷出的靛蓝汁液溅满飞鱼服前襟——这颜色与三日前燕九霄抛来的翡翠簪纹如出一辙。
"百户大人,这己是本月第七具。"随行总旗捂着口鼻后退,"菌丝入夜便长三寸,晨起又缩回心脉,跟活人喘气似的。"
陆乘风刀柄磕开尸体下颌,喉管里涌出的不是尸臭,竟是药王谷独有的龙涎香。他六指左手突然按住尸体天灵盖,腐尸竟诡异地屈膝坐起,露出后背飞鱼补子——金线绣的飞鱼被血渍浸染成北斗七星状。
"取酒来!"
烈酒泼在菌丝上的瞬间,蓝光炸裂如鬼火,将殓房照得通明。陆乘风瞳孔骤缩:蓝光中浮现的星图,竟与永陵地宫方位完全重合。尸体袖中滑落的半截翡翠簪头,正插在他六指指缝间。
青鸾的金针悬在瓷碗上方,碗底菌丝在晨光中蜷曲如蛇。她突然将针尖刺入自己腕脉,血珠滴落瞬间,菌丝暴长缠绕金针,针尾雕刻的药王图腾竟渗出墨汁。
"陆大人若是再拿尸毒试我药性......"她甩腕震碎瓷碗,菌丝灰烬在空中凝成北斗纹,"下次就该用你的心头血养蛊了。"
陆乘风六指着翡翠簪头,突然将其按在药柜暗格。机关齿轮转动声里,《天工密录》残卷徐徐展开,永陵地宫构造图上赫然标注着"需墨家七钥"。他左手尾指无意识地抽搐——那根多生的第六指,正与地宫锁眼纹路严丝合缝。
窗外槐枝轻颤,燕九霄倒挂在檐角啃柿饼,柿核精准击中陆乘风后颈。锦衣卫暴起挥刀时,他己如鹞子翻身掠走残卷,玄色披风扫过药鼎激起的紫烟里,传来戏谑笑语:"陆大人的六指开得了地宫门,可开得了曹公公的颅脑?"
燕九霄踩着倒悬佛像的臂膀,翡翠簪头插入壁画药叉眼眶。机关轰鸣声中,暗格吐出半卷血书,其上菌丝绘制的星图遇光自燃。他急退三步,看火苗在青砖上烧出焦痕——正是陆乘风飞鱼服血绣的北斗倒影。
"阁下好雅兴。"
曹无伤的嗓音从地宫深处飘来,十八盏幽冥灯次第亮起。燕九霄袖中金丝缠住横梁,看东厂提督玄色蟒袍掠过血书灰烬,靴底碾碎的菌丝泛着熟悉蓝光。
"陆乘风那根六指,本是墨家巨子血脉。"曹无伤抚摸着壁画里的青铜树,"可惜他娘亲饮下的堕胎药,是咱家亲手调的九转回天丹。"
翡翠簪突然震颤如蜂鸣,燕九霄旋身避开弩箭时,簪头北斗纹路与壁画星图重叠。箭矢钉入药叉心口,暗门轰然洞开,涌出的不是珍宝,而是数十具心长菌丝的锦衣卫尸骸——最新那具飞鱼服上的血渍未干。
青鸾的金针在尸堆中翻飞,菌丝遇血即燃的蓝光里,她瞥见陆乘风六指按在机关石盘上。多出的那根手指插入锁孔瞬间,暗渠水流倒灌,浮尸竟如提线木偶般首立行礼。
"这些是试药失败的'墨种'。"陆乘风斩断缠向青鸾的菌丝,"曹无伤用墨家后裔试炼长生蛊,你我皆是他棋盘上的活子。"
燕九霄从尸堆顶端滚落,怀中《天工密录》残卷沾满靛蓝尸液。他嬉笑着将残卷抛入暗渠,看墨迹遇水显现出地宫密道图:"陆大人可知,你娘亲棺椁里的翡翠陪葬簪,刻的可是药王谷密纹?"
水流突然暴涨,三人被冲进地下溶洞。陆乘风六指扣住岩缝时,燕九霄的翡翠簪正插在他多生的指节间——簪头北斗七星与溶洞顶端的荧光菌丝遥相呼应。
曹无伤把玩着陆乘风呈上的染血飞鱼服,指尖抚过血绣北斗纹:"墨家机关城需七把密钥,你这根六指算得其一。"他突然捏碎袖中玉瓶,菌丝顺袖袍窜入陆乘风左臂,"余下六钥,还得靠燕九霄凑齐。"
陆乘风跪地剧颤,六指不受控地插入刑具架。铁梨花绽放的瞬间,多出的指节精准卡住机关核心——这刑架本是墨家审讯密器。他望着指间渗出的靛蓝血液,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自幼能解天下机关。
窗外闪过玄色衣角,燕九霄蹲在诏狱屋檐嚼着柿饼,看陆乘风在刑房里自断一指。那根染血的六指坠地时,菌丝暴长成北斗七星状,指引向皇陵深处的萤火虫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