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难有容身之处
晨雾笼罩着城西梨花巷，杨洛一身素袍，扮作寻常书生模样，缓步走在青石板路上。
虞惊鸿则女扮男装，远远跟在后面警戒。
林穗儿和柳青则从另一条巷子绕行，准备在目标宅院后门接应。
“十七号...应该就是这里了。”杨洛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
院门紧闭，门楣上挂着“苏宅”二字，看起来与寻常民宅无异。
杨洛轻轻叩门，片刻后，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妇人打开一条门缝，警惕地打量着他：公子找谁？
“晚生姓柳，是苏小姐的表兄，特地从典州来看望。”杨洛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身份。
老妇人眉头一皱：“表兄？小姐从未提起过...”
“嬷嬷不妨去问问。”杨洛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就说典州柳家的信物到了。”
老妇人接过玉佩，脸色微变：“公子稍等。”
说完便关上门进去了。
杨洛退后两步，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实则将巷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枚玉佩是柳青提供的，据说是红玉生前从郑慕白那里得来，与谢崇山有些关联。
不多时，院门再次打开，老妇人态度恭敬了许多：“柳公子请进，小姐在花厅等您。”
杨洛随老妇人穿过简朴的前院，来到一间布置雅致的花厅，厅内陈设不算奢华，但处处透着精致，一架古琴摆在窗前，琴旁香炉青烟袅袅。
“表兄远道而来，婉儿有失远迎。”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
杨洛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缓步走出。
她身着淡青色襦裙，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一支白玉簪子。
苏婉儿看到杨洛时明显一怔，随即恢复平静：“这位公子...并非柳家表兄吧？”
杨洛知道瞒不过，干脆直言：“在下杨洛，冒昧打扰苏小姐，实为查案所需。”
“杨洛？”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可是那位破了灵州盐案的驸马爷？”
“正是在下。”
苏婉儿沉默片刻，挥手示意老妇人退下。
待厅内只剩两人，她才轻声道：“驸马爷为红玉姑娘的案子而来？”
杨洛心头一震：“苏小姐知道红玉？”
“知道一些。”苏婉儿走到琴前，指尖轻抚琴弦，“她曾来过这里，送过一封信。”
杨洛立刻追问：“什么信？给谁的？”
苏婉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驸马爷可知道，为何我会成为谢尚书的...外室？”
杨洛摇头，苏婉儿苦笑一声，从琴下暗格取出一幅画像展开。
画中是一位与她容貌极为相似的年轻女子，身着华服，气度不凡。
“这是我母亲，十五年前的玉贵妃。”
杨洛倒吸一口凉气，玉贵妃以前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因卷入巫蛊案被赐死，此事在当年震动朝野。
“母亲死后，我被秘密送出宫，由乳母抚养长大。”苏婉儿声音平静，眼中却含着深沉的哀伤，“谢崇山发现我的身份后，便以保护为名，将我软禁于此。”
杨洛脑中飞速思索着这些信息背后的含义，如果苏婉儿真是玉贵妃之女，那她就是当朝公主，而且辈分尚在安乐公主李飞雪之上，她才是长公主。
谢崇山藏匿皇室血脉，所图必然不小。
“红玉送来的信，与此有关？”杨洛试探道。
苏婉儿点头：“信是郑慕白写给谢崇山的，提到要利用我的身份，在适当时机...废掉皇后。”
杨洛浑身一冷，郑谢两家不仅通敌叛国，还计划利用苏婉儿这个皇室血脉颠覆朝纲！
红玉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才遭灭口。
“信现在何处？”
“被我烧了。”苏婉儿叹息，“但内容我记在心里，可以写给杨大人。”
她刚要取笔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老妇人慌张跑进来：小姐，不好了！谢府来人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苏婉儿脸色骤变：“是谢崇山的心腹萧玄，他每月只来一次，今日贸然前来，必是发现了什么。”
杨洛迅速起身：“可有后路？”
苏婉儿指向花厅侧门：“穿过小厨房，后院有扇小门通隔壁巷子，驸马爷快走！”
杨洛却握住她的手腕：“苏小姐，此事关系重大，你必须跟我走，谢崇山若知道你泄密，绝不会放过你。”
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摇头：“我现在不能走。谢崇山手中有我乳母为人质，况且...”
她苦笑一声，“天下虽大，难有我的容身之处。”
脚步声已至院中，时间紧迫。
苏婉儿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塞给杨洛：“这是我卧房地砖下的暗格钥匙，里面有谢崇山这些年给我的金银细软，还有...一本他疏忽留下的私密账本，或许对你有用。”
杨洛接过钥匙，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会派人保护你。”
“快走！”苏婉儿推他一把，记住，若事败，就说从未来过此处！
杨洛闪身进入侧门，刚穿过厨房，就听见前院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苏小姐，老爷让我来看看您，最近可有异常？”
后院小门处，虞惊鸿已在接应，两人迅速离开梨花巷，与林穗儿和柳青在约定地点汇合。
“怎么样？”虞惊鸿急切地问。
杨洛简要说明情况，取出那把钥匙：“要尽快拿到那本账本。苏婉儿处境危险，我们得想办法救她和她的乳母。”
林穗儿突然盯着杨洛的衣袖：“少爷，你袖口沾了什么？”
杨洛低头一看，袖口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红色粉末。
他沾了一点在指尖嗅了嗅：“朱砂...还有些其他药材的味道。”
“是胭脂！”柳青惊讶道，“而且是特制的，我在翠烟阁见过类似的东西，据说宫里才会用这种掺了药材的胭脂，可以养颜。”
杨洛若有所思——苏婉儿房间里为何会有宫廷特制的胭脂？是她自己调制的，还是...有人送给她的？
四人回到杨府，开始筹划如何安全取得谢崇山的账本。
正商议间，福伯匆匆来报：“小少爷，宫里又来人了，这次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常公公！”
杨洛眯了眯眼，把钥匙交给林穗儿，自己则整理好衣冠出去迎客。
常公公见到杨洛便笑眯眯地行礼：“杨大人，娘娘口谕，请您即刻入宫一趟。”
“可有说为何事？”杨洛试探道。
常公公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娘娘听说您今早去了城西...很是关切呢。”
杨洛心头一凛，吕皇后竟然派人跟踪他，面上却不露分毫：“请公公稍候，我换身朝服便去。”
回到内室，杨洛快速对虞惊鸿道：“皇后已知我去梨花巷之事，你去一趟梨花巷，暗中保护苏婉儿别让她出事。”
虞惊鸿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当年玉贵妃和皇后就是水火不容，她若知道了苏婉儿的存在，反应难以预料。”
杨洛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安慰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