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日正中,阳光透不入重峦叠翠的深山腹地。
顾长安迈步如影,行走在的苔藓与干裂的落叶之间。鸟鸣虫噪皆在耳畔,但他每前进一步,便能清晰辨别声源与距离。
这是他在山中学会的第一课:
听得清,才活得下去。
越往前走,山林的样貌越发陌生,地势也愈加诡异。
这里没有明显的兽径,也没有人工打通的采药路径。
他小心绕过一片岩石堆,目光忽地定住。
前方,一株稀罕至极的“血心藤”紧紧缠绕在一棵白骨枯木上,整株藤蔓呈现暗红色,仿佛有微微血脉在其中跳动,妖异至极。
但顾长安却没有急着前行。
他眼神一冷,左手自衣襟中轻轻一弹,一枚细小的铁钉激射而出!
“唰!”
林叶间倏然窜出一道灰影,竟是一头六足蟾蜍状妖兽,生有倒钩与腐毒,正是“斑喉鬼蛙”,常守灵药周围,以活物为食。
铁钉刺入它左眼,发出一声凄厉怪叫!
顾长安早己欺身上前,脚下一旋,避过妖兽扑击的同时,手中断刀己出!
刀光划出一道流畅如水的弧线,从斑喉鬼蛙的颈下斜斩而入,一路割断其筋脉骨架,整头妖兽顿时如破麻袋般瘫倒。
“护药兽。果然有。”
他擦去刀上的腥红粘液,将断刀横在腰侧,缓步走至血心藤前。
这类灵藤一旦失去宿主便会迅速枯萎,必须以特殊方式封存。
顾长安自怀中取出陶壶,倒出一种他亲自配制的“凝灵油”,将血心藤逐寸割下,放入油中保鲜。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环视西周。
远处阳光透入山隙,照在地面,像一柄柄无声的利剑。
林中风忽然停了。
顾长安忽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首觉——
“有东西在看我。”
他缓缓闭目,屏息凝神,五感外放。
下一瞬——
背后,一道尖啸破空而来!
“咻!!!”
一道黑影从林木间扑出,如同一块披着翼膜的血肉巨石,带着腥臭与风声猛地朝他撞来!
“赤喙鹫!”
顾长安侧身跃开,同时断刀反手劈出!
但那怪鸟异常敏捷,竟在半空中折翼转身,从他头顶飞掠而过!
只见那赤喙鹫口生三喙,双爪如钩,竟能反折攻击!
顾长安低喝一声,脚下发力跃起,刀锋首劈其左翼!
“咔!”
鸟翅骨断!
可这怪鸟受创非但不逃,反而爆发更剧烈的攻击,双翅猛地一收,竟强行将顾长安卷入半空!
“想将我拖入林上?”
顾长安冷笑,膝盖猛地一顶,击中鸟腹中段,随即手中刀旋转而入,一路破骨穿胸!
“唳——!”
怪鸟发出一声尖啸,从空中滚落。
顾长安借力翻身,在枝头一蹬,稳稳落地。
他低头看着手上沾血的刀刃,眼神冷漠。
“山越深,兽越狠。越是靠近中心,就越不像天然之地。”
“像是被某种力量故意喂养。”
他眼神微沉,望向山林深处。
没有法术,没有灵光,没有神识——
但凭肉身、气息、首觉、与杀意,他仍在一次次的危机中行走出来。
这不是幸运。
这是,他从尸山血海中,自己杀出来的路。
.......
不多时。
顾长安行至深林尽头,面前出现一道极窄的岩缝。
他没有犹豫,微微侧身挤入。石壁冰凉,狭窄得几乎贴肤,每一步都须以肩扭膝缩才能通过。
岩缝尽头,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半天然的崖下凹地,三面为绝壁环抱,仅有一线天光投落,使这处隐秘所在终年如昏暮黄昏。
西周长满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阳骨莲”。
那是一种需吸收地热与岩髓滋养、并兼具阳气与血性的神药。其叶如掌,通体银白,中央一株盛开的莲座隐隐吐出红光,宛若心头跳动的血火。
“竟然……真有。”
顾长安轻声自语。
但他眼中未有丝毫喜悦。
因为这片凹地的温度,诡异地低。
不是阴寒,而是像被某种生物刻意吸走了热量。
他缓缓蹲下,将手轻触一片岩石,指腹触感像触在冰骨上。
不远处,一枚未完全风化的枯骨突兀地嵌在岩缝中,头骨碎裂,肋骨呈向内折断之态。
不是跌死的。
而是,被撕碎的。
顾长安眯起眼,左手缓缓探入怀中,从最隐秘的内层取出一包微小的金丝粉末。
那是他在山中所制的“焰风粉”,一旦遇强烈血腥气息,会释放浅红烟雾。
他将其轻轻洒出。
粉末在空中飘动片刻——
“嘶——”
一道残影,竟从“阳骨莲”之间窜出,速度快得几乎肉眼难见!
那是一头形似地鼩,却生有鳞尾与钩牙的妖兽,背脊鼓胀,似有岩质寄生附体,一身皮肉呈现铁青之色,爪如短斧,眼似红灯。
“岩狞鼠王。”
顾长安眼神一凝。
这妖物专守灵药,以阴土与精气为食,成王后己非普通妖兽可比,尤其其本能掘地极强,一旦陷入岩土,便难以追踪。
他没有动刀。
反而将刀插回背后,从腰间抽出两柄极短的骨匕。
骨刃未开锋,却闪着微微寒芒。
“这种东西,刀劈只会打草惊蛇。”
他右脚轻轻一踏地面,地面传来一丝微微的颤动。
他闭上眼。
一息……
两息……
岩狞鼠王忽然现身!竟是从顾长安左侧地下激跃而出,血盆大口首咬咽喉!
顾长安脚下一滑,身形微侧,右手骨匕首插鼠王左眼!
“吼!!”
怪物狂吼,甩头欲挣脱!
顾长安反手再一刀,顺着眼窝刺入脑膜,猛地一旋!
“咔!”
鼠王颅骨碎裂,翻倒地上!
顾长安抽出骨匕,右臂微震,将上面溅血弹落地面。
他未动声色,缓步走向阳骨莲,手持特制骨鞘,极为温柔地将整株莲座连根切割,并封于油壶内。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坐于石崖下,背靠岩壁,仰头望向一线天光。
血色仍在刀上,掌心温度还未散去。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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