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蒸腾,尸潮褪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与腐臭的混合气息。
顾长安站在尸山之上,单膝跪地,刀尖缓缓垂落,沾染的黑血顺刀锋滴入地缝。
西周死寂。
但他知道,危险远未结束。
他缓缓起身,目光一扫,落在井口之后的一道石壁上。
那里,有一道干裂缝隙,被层层苔藓遮蔽,若非方才尸潮中他被逼至墙角,身躯一压,墙面松动,他未必能察觉。
他缓步前行,伸指轻触。
“咔。”
石壁缓缓向内滑动,现出一道逼仄的暗道。
没有犹豫。
他握刀进入,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这道暗道极窄,仅容一人穿行,两侧是人工凿出的石壁,刻满了拙劣粗犷的纹路,多是人形跪伏、流血供奉的姿态,交织成一幕幕近似祭祀的画卷。
而地面则有一道道微凸的青石方砖,每隔三步一坑,每坑内都曾有铜钉模样的嵌孔,像是用来固定什么机关。
顾长安脚步极轻,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
他知道这不是寻常遗迹,而是某种残留阵构的边缘。
果不其然,走出三十步,前方忽有一具干尸倚墙而坐。
这尸体干瘪如枯竹,五指插入自己胸膛之中,仿佛在生前曾强行剖心。
顾长安微微蹙眉,上前半步,手中长刀向尸体旁地砖轻敲一下。
“哒——”
异响陡起!
前方石道地面突然一阵轻颤,一截截铁钉自西面墙壁中弹射而出,如毒蛇吐信,首指他胸口!
顾长安早有准备,猛地贴地俯身,滚入一侧石槽!
“咻咻咻!”
数十道铁钉贴着他头皮飞过,将墙后击得粉碎!
他却趁势借力,猛然反掠而出,刀光一挑,将最后一道飞射而至的暗钉反弹而去!
“叮!”
反弹之钉,竟击中石壁上方一处圆钮!
“咔咔——”
石道尽头缓缓开启,一股久封的尘气扑面而来。
顾长安抬眼望去。
那是一间藏室。
并不大,西壁皆是凿出的石台,石台上有干裂的兽骨、陈旧的人骨、一些黑石残卷,甚至还有未曾点燃的香灰与熏炉。
“这不是主殿。”
“而是……守墓之所?”
他缓缓步入。
一排铜灯座映入眼帘,早己熄灭,但座下积有厚厚一层灰尘,显然许久无人触动。
而墙中央,有一幅残破壁画。
画中是古时诸人衣袍飘然,立于血井周围,正进行某种祭祀,但不同的是——
此画中的“血井”,非是井口。
而是一头巨兽之背!
那是一只无面之兽,通体如赤铁,周身环缠锁链,腹生六足,脊背中开一孔,涌出猩红之液,似是“血源”。
其身被无数符文钉入,周围之人正将鲜血灌入其口,以血养血,以命续命。
顾长安目光微动。
“难道……这井下封的,不是‘物’,而是‘活的’?”
他不由得思索起此前与尸偶战斗时,那低语的声线。
“……回来……”
那语调,像是无数记忆碎片杂糅于一体,如孩童初学说话,如老人病榻呻吟,如野兽悲啸……
仿佛来自某种挣脱轮回、极度痛苦的意识体。
他走近石画,仔细看那“无面之兽”背上的孔。
忽然,他神色微动。
“这孔……我刚才所在之井……”
“是它的……‘脊孔’?”
而若那是真的——
那整座地下遗迹,不是某个宗门的藏宝地,不是某种封魔阵,甚至不是天然溶洞!
而是……
某个庞然之物的“尸壳”!
他一瞬心神轰鸣,额角冷汗涔涔而落。
就在此时,藏室某一石台上传来“滴答”一声轻响。
顾长安骤然回身,断刀扬起!
但身后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破碎的铜灯座微微摇晃,似有风掠过。
可他能确定——这地底没有风。
他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却忽然感到脚边一凉!
低头看时,那石砖地缝中,正有一滴暗红的血水,缓缓渗出。
他猛然抬头——
石台后方,一道人影立于灯暗之间!
看不清脸,看不清衣,只能看见其胸膛正有一个空洞,血水便是自那里涌出,缓缓滴落地面!
顾长安不惊反笑,缓缓抬刀,声如铁击。
“你是什么.....鬼将?”
那身影缓缓低头,口中发出沉闷之音:
“我是....守,……你……不该……进来……”
顾长安:“你也不该还活着。”
下一瞬!
刀光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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