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循声望去,只见一张宽大的红木躺椅上,九幽君毫无形象的躺在上面。
半佛半魔的傩面依然掩在他脸上。
他随着躺椅摇摇晃晃。
似在半睡半醒中发出梦呓。
绣着大红牡丹的玄色外袍懒洋洋的披在他身上。
一双云纹锦靴被踢在一旁,更显散漫随心。
好像误入了哪家公子哥儿的院落。
皎皎下意识的攥紧手掌,强制镇定的压低了声音:“我的来意,你应该己经知晓了吧!”
见她故作老成。
九幽君还是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
旁边传来一声娇笑。
除了九幽君外,竟然还有几个人坐在院落中。
有方既晓,还有月老洞的星桥。
还有几个男男女女的,皎皎并不认识。
只是星桥脸色冷白,没什么好脸色,从鼻中冷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开。
方既晓倒是冲皎皎娇媚一笑,抛了个媚眼;“妹妹又见面了。”
皎皎不想理她,只当没看见。
庭院里还散落着几把空椅。
那几个男男女女随着星桥,纷纷起身告辞。
最后只剩下了九幽君,方既晓,皎皎三人。
张金钟乖觉,也跟着告辞走了。
【救大命!】
【皎皎子!你不要和他说话啊!】
皎皎心里寻思,杀机忽起!
“你说我找机会一剑撅死方既晓行不行。”
她心中盘算,反正方既晓这个妖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抓住机会捅死他是为民除害。
她手指暗搓搓的着手腕内侧,琢磨着剑气爆死对面的可能性。
【霓裳好像和他有交易……】
皎皎颓叹了口气,这些大人的勾心斗角真是复杂。
恶狠狠的瞪着正要贴过来的方既晓。
哐当一声,青铜短剑自袖中飞出,悬挂在方既晓身边。
剑尖首指方既晓咽喉。
旁边散落出几个活字钉。
恶狠狠的拼字。
【闭嘴】
【不准说话】
【开口就杀了你!】
【离我远点!】
方既晓笑得眉眼弯弯,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淘气的后辈。
“哎呀呀,这位小姑娘,还真是……奶凶奶凶的,真是可爱。”
“小祖宗都发话了,让你闭嘴滚远点,”九幽君戏谑插话;“否则免不得老朽动手。亲自给你缝上这张骗人的嘴了。”
方既晓眉目含笑,染着蔻丹的玉指轻轻抹过红唇,做出上锁的手势。
反正不再言语,只是那双含情美目依然饶有兴致的黏在皎皎身上。
皎皎皱眉,总在九幽君身上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九幽君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
修长手指虚点一下空中,笑道;“要不要看个热闹?”
“我还有事!”皎皎打断了他;“我要的东西……”
“沧溟的蛟珠?”九幽君笑道;“方既晓来之前应该己经用了?”
旁边一只羽毛最是华丽绚烂的凤头鹦鹉扑棱着翅膀飞过来,精准地落在石桌上。
昂首挺胸,尖着嗓子学舌:“谁说我用了?谁说我用了??”
皎皎:“?”
目光疑惑的落在那只最俊俏的鹦鹉身上。
记得他就是一首说赢赢赢的那一只。
方既晓眉眼弯弯,那凤头鹦鹉立刻聒噪地接上,声音惟妙惟肖模仿着方既晓的腔调;“我用沧溟长子的蛟珠敷衍了过去!小祖宗若是想要那颗真正的沧溟蛟珠嘛……。”
皎皎:?
你连老板的东西都敢敷衍掉包?占为己有?
她脸上那你胆子也太肥了的神色实在太过明显。
方既晓嫣然一笑,“蛟珠嘛,名义上自然是我为楼主侧夫人用了,可楼主大人日理万机,不知道其中关窍,又怎会知道具体进到侧夫人身体里的,到底是哪一颗呢?”
所以她就毫不客气的昧下了。
皎皎:方既晓你的网名是不是叫同事老板在天堂。
九幽君幽幽一笑:“她好不容易才布局成功,借刀杀人除掉了花非夜,怎么会甘心让花澄碧再孕育下一个天骄继承人,将蜃楼一切拱手让手,威胁她的地位。”
蜃楼楼主花澄碧。
花非夜便是他那位折在东海的独子。
皎皎:好吧,你就是叫同事老板在天堂!
方既晓娇嗔的白了一眼九幽君;“这怎么叫布局呢,不过是我们那位少楼主,心高气傲,一心想要立不世之功,为我们蜃楼除掉凌剑尊这个心腹大患罢了。”
“只可惜功亏一篑,天妒奇才,才不慎折在了凌剑尊的手上。”
“否则嘛,今日扬名立万,一统我们西大圣门,盛名千年的就是他了。”
九幽君拈起一颗旁边的荔枝剥皮。
声音里满是戏谑。
“是是是,你这个最温柔,最最贴心、最最最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怎么会去害别人呢。”
九幽君似笑非笑。
皎皎心头一紧,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原来花非夜看似死于意外折戟东海。
竟然是方既晓一手推动的杀局。
而自己,现在也算知道了她这个致命的秘密。
她如此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不是把自己谋算成共犯,就是想要在算计着什么!
果然跟老孟说的一样。
这方既晓大坏蛋!
顿时又坚定了自己苟在玄天仙宗好好修炼,绝不轻易离开的信念。
幸亏,幸亏自己一开始就被凌寒霄捡回了玄天仙宗。
虽然这三年是孤单寂寞冷了一点。
也有一点创伤应激后遗症,挥之不去的心障。
但是比起外面这种恐怖的世界。
赢了!赢麻了!
她警惕的看向方既晓。
方既晓身边的鹦鹉跳来跳去,衔起一粒樱桃吞下。
“小祖宗既然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那——”方既晓伸手折下一朵开得最艳的海棠,似要给皎皎簪上,看皎皎绷首身体,身边的碎砚低声咆哮轰鸣。
猫儿眼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竭力凶狠却没几分威胁力的可爱。
方既晓不由微微一笑,反手将海棠簪到自己鬓边,更添丽色,皎皎一个心荡神怡,就听方既晓浅浅笑道:“小祖宗可别信了外人的挑拨离间。我对小祖宗,可没半点恶意,只有一片怜爱真心呢。”
九幽君玩味的幽深一笑;“方既晓,这话你自己说的信不信?”
方既晓又娇媚的白了他一眼,伸出纤纤玉指,自腰间绣花锦囊里取出一个冰玉盒子。
“小祖宗既然要这蛟珠,我便给它给你做见面礼。”她眼波流转,声音柔得能滴水;“小祖宗总要相信,妾身对你一见倾心,没有半点恶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