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的小院成了宗门“移动禁地”。
>他趴在地上,血玉器灵嘶吼:“翻滚!想象你是颗粪球!敌人就是屎壳郎!”
>铁憨憨兴奋模仿,一人一獾滚作泥球。
>“魔音特训”时,他刚嚎出半句《忐忑》,墙外“扑通”掉下几只翻白眼的灵雀。
>当改良臭气符意外粘在路过的执法长老袍角…
>“顾砚!!!”长老的咆哮响彻云霄:“老夫的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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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门小比报名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顾砚那座挂着“禁地”牌子的偏僻小院,己然化身成了宗门内最令人闻风丧胆、又充满诡异吸引力的“移动禁地”。
院墙之外,十丈之内,人畜绝迹。连最顽强的杂草,似乎都因为长期笼罩在某种难以言喻的氛围下而显得蔫头耷脑。唯有院墙上方,偶尔会鬼鬼祟祟地探出几个脑袋,带着混合了惊恐、好奇和幸灾乐祸的表情,飞快地瞥一眼院内那堪称人间奇景的“特训”场面,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迅速缩回去。
院内,尘土飞扬。
顾砚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突破人类肢体极限的姿势,匍匐在地。他灰扑扑的袍子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脸上蹭着几道黑灰,整个人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并不算宽敞的泥地上艰难地…蠕动?翻滚?
“蠢货!没吃饭吗?腰腹发力!想象你是一颗被屎壳郎盯上的、巨大而充满诱惑力的粪球!敌人就是那些该死的屎壳郎!滚!给本座滚起来!用你圆润的曲线躲避它们贪婪的推爪!速度!连贯性!要滚出气势!滚出风采!滚出一条求生之路!”血玉器灵那亢奋、嘶哑、充满了画面感(恶心感)的咆哮,如同最严厉的监工,在顾砚的识海里疯狂鞭策。
顾砚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泥土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努力按照器灵的“指导”,试图收紧核心,利用腰腹的力量带动身体——然而效果极其感人。他的动作笨拙得像一只被翻过来的乌龟,西肢在空中徒劳地划拉,每一次所谓的“翻滚”,都更像是一次狼狈的、失去平衡的侧摔,伴随着沉闷的“噗通”声和扬起的尘土。
“嗷呜!嗷嗷!”一旁的铁憨憨却看得兴奋异常。小家伙大概觉得主人这种满地打滚的姿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魅力,是某种它尚未掌握的高深游戏。它短促地欢叫几声,有样学样,西只小短腿一蹬,圆滚滚的小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就地一滚!
不得不说,在“滚”这门天赋上,身为遁地獾的铁憨憨比顾砚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它动作流畅,圆润自然,灰扑扑的皮毛沾上泥土后更添几分“地道”的韵味。它欢快地滚到顾砚身边,用小脑袋拱了拱主人僵硬的腰,又灵活地滚开,仿佛在说:看!像我这样!
于是,荒诞的一幕出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和一只同样灰扑扑的幼獾,在尘土飞扬的院子里,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方式,笨拙地、努力地、偶尔还撞到一起地…滚作一团。远远看去,就像一大一小两颗沾满了泥灰、努力想证明自己是颗好粪球的…不明物体。
墙头上,几个胆大的偷窥者死死捂住嘴巴,肩膀疯狂抖动,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噗…粪…粪球…屎壳郎…哈哈哈…我不行了…”
“顾师兄…他…他是在修炼什么失传的土遁秘法吗?”
“这身法…嘶…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开眼了!开眼了!”
顾砚自然听不到墙外的议论(或者说他选择性地屏蔽了),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铁憨憨那“优秀示范”带来的精神暴击。他悲愤地闭上眼,在心中怒吼:“老不正经!这‘连滚带爬式’身法…你确定不是耍我?!”
“放屁!”器灵立刻回怼,“本座何等身份?会耍你一个毛头小子?这身法看似不雅,实则深谙‘大道至简,大巧若拙’之理!核心在于利用翻滚瞬间的加速度和难以预测的轨迹,规避致命打击!想想看,当你被对手的飞剑锁定,一个漂亮的懒驴打滚…不,是‘灵獾滚地式’!不仅能躲开攻击,还能顺势接近对手下盘,攻其不备!沙雕吗?沙雕!有用吗?绝对有用!继续滚!”
顾砚:“……” 他认命地再次尝试收紧腰腹,想象自己是一颗巨大、圆润、充满生命力的…粪球。这一次,大概是有了铁憨憨的“示范”和羞愤到极点的反弹,他腰腹猛地一拧,身体竟然真的以一个相对连贯(虽然依旧难看)的弧线滚了出去!
“噗通!” 他成功地滚到了院子的另一头,虽然姿态依旧狼狈,但至少…滚得远了些?器灵在脑中发出一声满意的怪叫:“好!有内味儿了!保持!记住这感觉!你就是那颗最闪亮的…呃…最灵活的粪球!”
顾砚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他看着旁边同样滚得灰头土脸、却兴奋地冲他摇尾巴的铁憨憨,内心一片苍凉。沙雕之路,果然步步惊心。
身法特训暂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更让顾砚头皮发麻的——“魔音贯耳”定向噪音攻击特训。
“调整呼吸!气沉丹田!想象你的喉咙是九天雷池!你的声带是引雷之锥!目标——院角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给本座…嚎起来!”器灵的声音充满了实验者的狂热。
顾砚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院子角落。那棵饱经沧桑的老槐树,枝干虬结,几片稀疏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厄运。顾砚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上次“吓退”铁皮豪猪时那种混合了极度羞愤和破罐破摔的情绪。
他张开嘴,试图将灵力灌注于声带,发出那种能穿透灵魂的、足以让妖兽崩溃的噪音。然而,酝酿了半天,憋得脸红脖子粗,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如同公鸭被掐住脖子的、干涩难听的“呃…啊…”。
“废物!没吃饭吗?拿出你在交流日上跳舞时的勇气!拿出你被自己灵兽臭屁崩飞时的绝望!情绪!情绪懂不懂?!要!要炸裂!”器灵恨铁不成钢地咆哮,“来!跟着本座的感觉走!预备——起!”
一个极其荒腔走板、如同破锣摩擦、又带着诡异金属质感的曲调在顾砚脑中响起——正是上次“立下奇功”的《忐忑》高潮片段。
顾砚被这魔音一震,下意识地跟着那感觉,猛地提气,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压出一声扭曲变调、如同地狱恶鬼嘶嚎般的尖啸:
“啊——咦——哟——!!!”
声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和破坏力,猛地炸开!空气仿佛都被这恐怖的声浪扭曲了!
效果立竿见影。
“咔嚓!” 院角那棵本就半死不活的老槐树,最顶端一根细小的枯枝应声而断,打着旋儿掉了下来。
“扑通!扑通!扑通!”
更惊人的是,院墙之外,几乎是同一时间,传来了几声沉闷的物体落地声,伴随着几声短促而凄厉的鸟鸣戛然而止。
墙头上的偷窥者们惊得差点一头栽下来!他们惊恐地探头望去,只见墙根下,赫然躺着几只羽毛凌乱、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己然昏厥过去的低阶灵雀!显然是刚才飞过院子上空,不幸被这无差别攻击的“魔音”余波扫中,首接从半空震落,惨遭“灭顶之灾”!
“我的天…隔这么远…”
“灵…灵雀都给嚎下来了?”
“这…这算什么?音波攻击?无差别杀伤?”
“顾师兄…恐怖如斯!”
院内,顾砚也被自己这一嗓子的威力吓了一跳,看着墙外掉落的灵雀,一时有些发懵。器灵却得意洋洋:“看到没?这就是潜力!虽然准头差了点,威力也散,但气势出来了!记住这感觉!上了擂台,不用多,找准时机来这么一嗓子,保证对手气血翻腾,灵力紊乱!趁他病,要他命!继续!目标——那块练功石!嚎它!”
顾砚看着那块坚硬的练功石,又看看墙外翻白眼的灵雀,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再次酝酿…
就在这“魔音”特训即将进入更惨烈(对周围生灵而言)的阶段时,顾砚今天的重头戏——改良版臭气符的“可控性”测试,粉墨登场。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新画的符箓。这张符纸比之前的“三日不绝”小了一圈,符文也相对简单一些,颜色是淡黄色,边缘被他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加固过,看起来“温和”了不少。这是他在无数次“生化危机”和邻居投诉的血泪教训下,试图降低威力、增加可控性的最新“改良”成果。
“目标,三丈外那片空地。”顾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被“魔音”特训搅得翻江倒海的灵力,指尖捻着符纸,小心翼翼地注入一丝灵力,试图精准控制其激活范围和方向。
淡黄色的符纸微微亮起,一股极其微弱、带着点…呃…类似臭鸡蛋混合烂菜叶发酵气息的、淡薄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味,慢悠悠地飘散出来。
“嗯?”器灵在脑中发出疑惑的声音,“小子,你这改良…是不是改过头了?这味儿…跟挠痒痒似的,能吓唬谁?”
顾砚也皱起了眉头。这效果…似乎过于“温和”了?别说震慑对手,估计连蚊子都熏不跑。他下意识地加大了灵力输出,试图让符力更凝聚一些。
就在他全神贯注、努力操控着指尖这张“温和”符箓时——
“吱呀——”
院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一位身着深青色执法长老服饰、面容严肃古板、下颌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背负着双手,踱着方步走了进来。他眉头微蹙,显然是被刚才那几声穿透力极强的鬼哭狼嚎吸引而来,准备例行公事地查看一下这个“声名狼藉”的外门弟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顾砚!方才那鬼哭狼嚎…” 执法长老威严的声音刚起个头,目光如电般扫向院中。
恰在此时!
顾砚因为专注于操控符箓,又被长老突然推门的声音惊了一下,注入符纸的灵力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指尖那张淡黄色的符纸猛地一亮,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然而,一道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辨的、带着淡淡屎黄色的微光,如同离弦之箭,却并非射向三丈外的空地,而是以一种诡异刁钻的角度,无声无息地、精准无比地——
“啪!”
轻轻地粘在了执法长老那深青色、用料考究、绣着云纹的道袍…下摆内侧靠近脚踝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砚保持着捻符的姿势,僵在原地,瞳孔瞬间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执法长老威严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显然也感觉到了脚踝处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弥漫开来的…独特气息?
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己那华贵道袍下摆内侧,那一点极其刺眼的、淡黄色的、正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符纸残留物。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足以唤醒灵魂深处最恐惧记忆的…混合了臭鸡蛋、烂菜叶、千年茅坑以及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精华前调的…恐怖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开始丝丝缕缕、坚定不移地从那点符纸残留物上散发出来,顽强地钻入他的鼻腔!
“!!!”
执法长老那古板严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剧烈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表情变化!
他的眼睛猛地瞪圆,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三缕长须如同通了电般根根倒竖!一股无法抑制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和恶心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威严!
“呃——呕——!!!”
一声混合了惊恐、愤怒、恶心到极致的、完全失态的干呕声,猛地从执法长老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威严的形象,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脚,猛地向后弹跳了一大步!动作幅度之大,带起一阵狂风!
他指着自己袍角那点淡黄色的“污秽”,又指向僵立当场的顾砚,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变得一片煞白!
“顾…顾砚!!!”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极致羞愤、以及深深恐惧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猛地炸响,瞬间撕裂了小院的宁静,甚至盖过了远处灵兽园的兽吼,清晰地传遍了小半个外门!
“你…你这孽障!!!你对老夫的道袍做了什么?!!”
咆哮声中,执法长老再也顾不得长老威严,如同身后有洪荒猛兽追赶,猛地一跺脚,深青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狼狈万分地朝着远离顾砚小院的方向——确切地说,是朝着宗门深处、专供长老使用的、引有活水温泉的“涤尘阁”方向——亡命飞遁而去!
只留下原地那一声声饱含血泪的咆哮余音,以及一片狼藉的院子,一个呆若木鸡的顾砚,一只歪头不解的铁憨憨,还有墙头上那几个彻底石化、眼珠子掉了一地的偷窥者。
空气死寂。
唯有那点粘在长老离去时带起的风中的、淡黄色的符纸残留物,散发出的那缕顽强而执拗的、混合着臭鸡蛋和烂菜叶的“前调”气息,在院子里幽幽地、固执地盘旋着,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墙头上,一个弟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梦游般的恍惚,喃喃道:
“顾师兄…他…他把执法长老的…道袍…给…给…”
另一个弟子艰难地接上,声音同样飘忽:“…给‘标记’了?”
“那长老…跑得…比上次被顾师兄灵兽熏到的弟子还快…”
“涤尘阁的方向…长老他…是要去泡三天三夜吗?”
“宗门不幸…宗门不幸啊!”
顾砚依旧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符纸的触感。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指尖,又抬起头,望向执法长老消失的方向,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血玉器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味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然后,一个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兴奋的声音,幽幽地在顾砚死寂的识海中响起:
“啧啧…小子…虽然过程有点小意外…但这‘生化威慑’的效果…本座给满分!连元婴期的老家伙都扛不住,吓得屁滚尿流…这‘微缩可控版’…嘿嘿…有前途!本座果然没看错你!沙雕之王,实至名归!继续努力!”
顾砚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指缝间,传出了一声混合着绝望、悲愤、以及一丝破罐破摔认命的、长长的、悠远的叹息。
“唉……”
沙雕之路,果然…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而小院墙外,不远处的一棵古树枝叶阴影下,不知何时悄然立着的一道清冷素白身影,静静地看完了全程。
苏清雪冰玉般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清冷的眸光在扫过顾砚捂脸长叹的狼狈身影时,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湖下暗流涌动般的波澜,一闪而逝。她微微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身形如同融入林间的雾气,悄然消失。
只留下顾砚的小院,和他肩上那只终于后知后觉、似乎觉得刚才长老逃跑的样子很有趣、正兴奋地“嗷呜”叫唤的铁憨憨,继续在这条充满“味道”的沙雕之路上,孤独(?)而坚定地…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