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塔林的阴影如獠牙交错，顾砚蹲身检查冷月腕间纱布，碘伏在雪地里晕开褐斑。李教授用虎头杖拨开经幡残片，忽然僵在原地——冰面倒影中，九个戴傩面的黑衣人正从不同方位包抄而来。
"卖唐卡的商人。"顾砚低声提醒，手中多出三枚浸过黑狗血的棺材钉。冷月将青铜匣藏进登山包，拉链扣上的翡翠貔貅闪过幽光，这是今晨在牧民帐篷里换的护身符。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傩面，露出布满烫戒疤的光头。他腕间缠着九眼天珠，却用道门稽首礼："贫僧云游至此，施主包里的青铜器与我佛有缘。"
顾砚瞥见他虎口的老茧——那是长年握枪留下的痕迹。当黑衣人亮出文物局的证件时，钢印处的朱砂红异常鲜艳。冷月突然咳嗽，咳出的血沫在雪地凝成冰晶，隐约显出卦象。
"小心香火！"李教授虎头杖横扫，打飞黑衣人抛来的线香。落地香头炸开绿火，积雪下竟爬出上百只青铜甲虫。顾砚甩出墨斗线缠住冷月腰际，借力跃上冰塔，线轴在空中划出北斗阵。
甲虫群在阵中乱窜，撞上墨线爆出腥臭汁液。黑衣人趁机抛出金刚杵，杵头镶嵌的嘎巴拉碗里盛着黑水。顾砚侧头避让，黑水溅在冰塔上蚀出人脸，正是布达拉宫前死去的向导次仁多吉。
"七年前黄河滩的青铜渣，"李教授突然掀开衣襟，胸膛纹着镇河铁牛图，"是你的人做的吧？"他虎头杖尾端弹出利刃，寒光闪过处，黑衣人袖中掉出块殷墟出土的刻辞龟甲。
冷月突然暴起，藏刀劈向黑衣人咽喉。刀锋在触及天珠时突然弯折，她借势旋身踢出登山镐，镐尖挑飞对方假发——头皮上赫然纹着双头蛇刺青。顾砚瞳孔骤缩，这图案与父亲笔记里"九龙堂"的标记完全一致。
冰层突然开裂，青铜箭簇如雨后春笋刺出。顾砚扯过经幡裹住冷月翻滚，布帛撕裂声中，二十年前科考队的合影从李教授怀中飘落。照片背面用血写着生辰八字，其中一个日期正是今日。
黑衣人掏出转经筒摇晃，筒身刻满倒写梵文。雪地浮现血色坛城图，九座冰塔开始顺时针旋转。顾砚的登山表镜面炸裂，时针逆旋指向他出生时刻——这是母亲难产而亡的时辰。
"闭眼！"李教授突然撒出把香灰，灰烬在空中凝成先天八卦。顾砚趁机咬破指尖，在冷月眉心画出敕令符。当符文渗入皮肤时，她眼中金芒暴涨，藏刀竟斩断转经筒铜轴。
筒内滚出颗天珠，落地化作黑烟凝成傩面人虚影。虚影伸手抓向青铜匣的刹那，顾砚抛出五帝钱击穿其掌心。铜钱嵌入冰层组成困龙阵，黑衣人突然七窍流血，袈裟下露出防弹衣。
雪雾中传来引擎轰鸣，三辆改装越野车冲破经幡阵。车窗探出弩箭，箭头发蓝显然是喂了毒。冷月拽着顾砚扑进冰缝，弩箭在头顶炸开，溅落的液体腐蚀冰面腾起毒雾。
"接住！"李教授抛出虎头杖，杖身中空处滑出卷帛书。顾砚展开瞬间如遭雷击——这是顾家失传的《鉴玄录》残页，记载着用寿元催动禁术的法门。冰缝外传来祖父临终前的叮嘱："顾家男儿死也不能用这页..."
毒雾己漫至脚边，冷月突然夺过帛书咬破手指。血染的符文亮起刹那，她身后浮现九尾狐虚影，狐尾扫过处毒雾尽散。顾砚看见她发根褪成银白，想起《鉴玄录》夹页的警告："青丘血契，一尾十年寿。"
黑衣人正在更换箭匣，忽见雪地钻出上百只沙狐。兽群撕咬中，顾砚的青铜匣自动开启，吸走所有毒箭的戾气。李教授趁机用虎头杖挑飞领头者的天珠，珠内掉出微型胶卷——上面竟是青铜匣的工程图纸。
当最后一辆越野车翻下冰崖时，朝阳刺破云层。冷月昏倒在顾砚怀中，银发恢复乌黑，掌心却多出枚狐形烙印。李教授拾起破碎的转经筒，内壁用西夏文刻着"灵源现，则顾氏殇"。
五公里外的冰洞里，傩面人抚摸着青铜棺上的抓痕。棺盖内壁新添了道剑痕，与冷月藏刀的缺口完全吻合。洞外悬铃木上，三只眼睛血红的雪鸮振翅飞向昆仑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