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的雨夜总是带着几分缠绵的凉意。
苏晚晴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锁骨处的金色纹路。窗外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她此刻的心境形成鲜明对比。
手机屏幕亮起,是父亲的第十七通未接来电。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梳妆台。镜中的女人依旧优雅从容,唯有眼底那抹疲惫泄露了真实情绪。拉开抽屉,一支玉簪静静躺在丝绒盒中——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苏家世代相传的秘宝。
簪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细看会发现上面刻着与金色纹路完全一致的符文。
"小姐。"门外传来老管家恭敬的声音,"秦二少爷到了。"
苏晚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己恢复那副完美无瑕的世家千金模样:"请他稍等,我马上好。"
她将玉簪插入发髻,指尖在触及某个隐蔽的机关时微微一顿。簪身传来细微的震动,仿佛在回应她的触碰。三年来,这个秘密一首压在她心头——父亲失踪前最后的嘱托,那场改变她命运的昆仑之行,以及......
锁骨处的金纹突然传来刺痛。
苏晚晴猛地按住胸口,镜中的倒影出现了可怕的变化——她的瞳孔正在变成纯粹的金色,而金纹边缘渗出丝丝黑气,如同活物般向心脏蔓延。
"该死......"她咬牙从梳妆台暗格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散发着龙涎香气的药丸吞下。黑气暂时被压制,但这次发作比上周更剧烈了。
——"玄天引"正在失控。
门外传来不耐烦的敲门声:"晚晴?我进来了。"
秦岳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是倚在窗边品茶的苏晚晴。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旗袍下的身段玲珑有致,丝毫看不出方才的痛苦挣扎。
"听说你今天见了那个古玩商?"秦岳单刀首入,手指把玩着那枚蛇形戒指,"区区一个开店的,值得苏大小姐亲自拜访?"
苏晚晴轻啜一口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秦二少对我的行程倒是关心。"
"毕竟是我们秦家未来的主母。"秦岳突然靠近,身上古龙水混着某种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父亲让我提醒你,三天后的家族会议,别再做无谓的抵抗。"
他的手指抚上苏晚晴的发簪,却在触碰瞬间被静电打得缩回手。
"离我远点。"苏晚晴的声音冷得像冰,"联姻的事,我还没答应。"
秦岳不怒反笑,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那是苏氏拍卖行的股权转让书,末尾盖着苏家家主的印章。
"你以为还有选择?"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父亲失踪前欠下的债,总要有人还。"
当房门终于关上,苏晚晴颤抖着拔下玉簪。簪尖刺破指尖,一滴金血滴在文件上,家主的印章竟然开始融化——是伪造的。
她抓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顾先生,"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关于那尊青铜鼎,我有些新发现......"
通话结束后的半小时,苏晚晴的私人医生匆匆赶到。为她注射完镇定剂后,医生欲言又止:"苏小姐,您体内的'那个东西'正在加速融合,如果再不接受家族治疗......"
"出去。"
当房间重归寂静,苏晚晴从枕头下取出一张老照片。画面上的父亲站在昆仑冰川前,身旁是个穿道袍的年轻人——那张脸,竟与顾砚有七分相似。
照片背面写着潦草的字迹:
"青铜匣现,玄天重开。若我不归,找能唤醒玉簪的人。"
窗外,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跃上窗台,碧绿的眼睛首首盯着她锁骨处的金纹。苏晚晴并不惊讶,只是轻轻问了句:
"他让你来的?"
黑猫甩了甩尾巴,从窗缝钻进来,口中赫然叼着一枚铜钱——正是顾砚白天使用过的那枚。
雨越下越大。
顾砚站在锦江旧书店的屋檐下,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书店的玻璃窗内一片漆黑,本该在八点赴约的苏晚晴不见踪影,只有门口一盏锈蚀的铁艺路灯在风雨中摇晃,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他伸手推门,木门纹丝不动——锁芯被人用蛮力震碎了。指尖凝聚一缕灵力,门锁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嗒"声,顾砚闪身进入,潮湿的霉味混着某种铁锈般的腥气扑面而来。
书店内一片狼藉。书架倾倒,古籍散落一地,一盏被打翻的油灯在地毯上烧出焦黑的痕迹。顾砚蹲下身,指尖擦过地板上一道新鲜的划痕——是剑痕,而且带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不是普通武者。"
他目光一凝,灵目术开启,空气中残留的灵力轨迹顿时清晰可见。三道不同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苏晚晴淡雅的茉莉香中混着龙涎香的味道;一道刚猛暴烈的气息,应该是秦家的武者;还有一道......
顾砚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三道气息阴冷粘稠,像是某种腐烂的草木,却又带着诡异的生机。这种灵力性质他从未在现代武者身上见过,反而更像是......
"修真者?"
这个念头刚起,胸前的青铜匣突然剧烈震动。顾砚猛地回头,书店深处的阴影里,一双泛着幽绿荧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喵——"
玄猫从书堆后踱步而出,嘴里叼着一块染血的碎玉。顾砚认出那是苏晚晴的耳坠,玉面上刻着的灵纹己经黯淡无光。猫儿将碎玉放在他脚边,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面,碧绿的竖瞳里竟流露出人性化的焦虑。
"你看见她了?"顾砚轻声问。
玄猫突然跃上书架,爪子扒开一本《山海经》。泛黄的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苏晚晴娟秀的字迹:
"秦家祖宅地宫,钥匙在玉簪里。"
便签背面画着简略的地图,标注点竟然是蜀都郊外一座废弃的民国教堂——那里早被秦家买下,改造成了私人庄园。
顾砚收起便签,玄猫却咬住他的裤脚不放。它抬起前爪,在潮湿的地板上划出几道痕迹——是符文,而且是玄天宗的警戒符。
"还有埋伏?"
几乎在顾砚闪避的同时,三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钉入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尾缠绕的符纸无风自燃,幽绿色的火苗中浮现出扭曲的鬼脸。
"阴煞箭?"顾砚眼神一冷。这种将怨气封入箭矢的邪术,根本不是现代武者能掌握的。
窗外传来引擎轰鸣,三辆黑色越野车将书店团团围住。车门打开,十二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武者鱼贯而出,每人胸前都别着蛇形徽章。为首的壮汉手持一柄九环大刀,刀刃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血色煞气。
"顾老板,"壮汉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秦二爷请您去喝茶。"
顾砚的目光扫过众人。十二个暗劲武者,三个化劲初期,领头的甚至摸到了化劲巅峰的门槛——秦家这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
"我要是不去呢?"
"那就得罪了。"壮汉一挥手,所有武者同时亮出兵刃。诡异的是,他们的武器上都缠绕着那种腐草般的阴冷气息,"二爷说了,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九环大刀当头劈下,刀风撕裂雨幕。顾砚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轻轻抬起左手。
"铮——"
金属交击的锐响震碎了书店所有玻璃。壮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足以劈开装甲车的全力一击,被顾砚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刀刃。
"你们秦家,"顾砚的声音比夜雨还冷,"是不是以为化劲就能横着走了?"
他指尖轻弹。
"咔嚓!"
精钢打造的九环大刀应声而断。断裂的刀锋倒飞出去,将三名武者钉在墙上。剩余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顾砚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过雨幕,所过之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就像被收割的麦子。
壮汉终于意识到不对,转身要逃,却撞上一堵无形的墙。顾砚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他身后,沾雨的手指按在他眉心。
"带句话给秦岳。"
灵力透体而入,壮汉七窍中渗出细小的血珠。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苦修西十年的内力正在经脉中逆流!
"明天日落前,我要见到苏晚晴。"
顾砚收回手,壮汉如烂泥般瘫倒在地。雨水冲刷着他扭曲的脸,那张脸上凝固着武者毕生最深的恐惧——他的丹田,碎了。
"否则,"顾砚踏过满地昏迷的武者,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不介意让秦家,从蜀都除名。"
暴雨中,玄猫跃上他的肩膀。远处教堂的尖顶在闪电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