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头瘸着腿数人头:"一、二、三......金三爷呢?"
我心头一紧,扭头看见金三爷正趴在不远处,山羊胡上沾着泥,眼镜腿断了一根,正哆哆嗦嗦地掏罗盘。
"没......没坏......"老头儿把罗盘往怀里揣,"三......三万八......"
阿青突然拽了我一把,青铜剑"嗡"地指向铁路边的树林——那里有团纸灰在打旋儿,隐约拼出张人脸。
"操!"我后背一凉,"那老东西阴魂不散!"
白小七挣扎着爬起来:"先撤!这地方离铁轨太近......"
话音未落,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警灯把夜空都映花了。
"分头走!"田老头压低声音,"老马带大虎,老金跟我,你们仨年轻人一组......"
"等等!"我拽住老头,"纸扎张明显冲我来的,分开更危险!"
马瞎子独眼一瞪:"憨货!聚一块等着被警察一锅端啊?"说着从裤裆里又摸出个黑驴蹄子塞给我,"拿着防身!"
我捏着那玩意儿,手感温热还带股骚味,差点吐出来。
金三爷突然指着罗盘:"坤位有煞!那老鬼在......"
"哗啦"一声,排水沟上游突然冲下来一堆纸扎——童男童女、金山银山、甚至还有辆纸糊的奔驰,全都湿淋淋地打着转。
"纸扎铺的货......"白小七脸色发白,"这老鬼在附近有据点!"
阿青剑尖一挑,刺穿个童女纸扎。那纸人突然"咯咯"笑起来,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满口血牙。
"跑!"我拽起白小七就往反方向冲。
刚跑出两步,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纸扎奔驰的车窗里伸出的白绫!那玩意儿湿漉漉地往上缠,眨眼就裹到我膝盖。
"剪子!"白小七手忙脚乱地掏我裤兜,"你他妈别乱摸!"
我掏出康熙剪子往白绫上一绞,"刺啦"一声,布料里溅出黑血,远处树林里同时传来声惨叫。
"有效!"我正要乘胜追击,警车己经拐过弯道,雪亮的探照灯扫过来。
"分开走!"田老头一把将大虎推进玉米地,"明天中午太原站碰头!"
我们仨跟被狗撵似的窜进玉米地里,叶子刮得脸生疼。
身后警笛声、喊叫声乱成一团。
白小七边跑边骂:"陈晋你个扫把星!老娘迟早被你害死!"
"怪我?"我喘得跟风箱似的,"我哪知道我爷爷仇家这么多!"
阿青突然拽住我俩,青铜剑"嗡"地指向右前方——百米开外有盏孤零零的红灯笼,在夜色里跟鬼火似的晃悠。
"客栈?"我眯眼细看,破木楼上挂着块歪匾,隐约可见"半步多"三个字。
白小七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是阴阳栈!"
我后脖颈一凉。爷爷说过,"半步多"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活人死人混住的地儿。
正犹豫着,身后玉米地"哗啦"作响,传来一阵纸扎童男童女的笑声由远及近。
"没得选了!"我一咬牙,"先进去躲躲!"
客栈大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门槛上蹲着只黑猫,绿眼睛首勾勾盯着我们。大堂里摆着七八张方桌,每张桌上都点着白蜡烛,照得人脸惨白惨白的。
"三位打尖还是住店?"柜台后头冒出个穿红旗袍的女人,嘴唇涂得跟刚喝完血似的。
我嗓子发紧:"住...住店。"
老板娘眼珠子在我脸上转了两圈,突然咧嘴一笑:"陈老狗的孙子?长得真像。"
我浑身汗毛"唰"地竖起来了:"您认识我爷爷?"
"何止认识。"她摸出杆烟枪,"你爷当年在我这儿住过小半年,专剪镇魂的纸人儿。"烟锅子往墙上一指,"瞧见没?那幅'钟馗捉鬼'还是他留下的。"
我顺着看去,头皮一麻——哪是什么画,分明是张人皮!上头用金线绣着图案,烛光一照,钟馗的眼珠子还会转!
白小七突然掐我后腰:"小心,这娘们不是活人。"
我偷瞄柜台底下——烛光映着老板娘,地上愣是没影子!
"三间上房,一晚八百。"老板娘吐个烟圈,"要现大洋,不要纸钱。"
我正要掏钱包,阿青突然把剑横在柜台上,剑尖指着老板娘胸口:"铃。"
他手腕上的青铜铃铛这会儿震得跟手机来电似的,偏生没半点声响。
老板娘脸色一变,烟枪"啪嗒"掉在柜台上:"七...七星剑?你是龙虎山的人?"
阿青不答话,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
"得得得!"老板娘举起双手,"三间房收你们二百。"
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丑话说前头,半夜听见动静别开门,窗外有人叫名儿别答应。"
白小七翻个白眼:"老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用你教?"
老板娘嘿嘿一笑,从柜台底下摸出三把铜钥匙:"二楼左转最后一间别去,里头住着位'老客人'。"
钥匙刚入手,我掌心像被烙铁烫了似的——这玩意儿冰凉刺骨,钥匙齿还带着暗红色的锈,闻着跟血一个味儿。
楼梯踩上去"嘎吱嘎吱"响,扶手上一层黏糊糊的东西。
白小七蘸了点闻闻,脸都绿了:"尸油!"
二楼走廊长得邪性,明明从外头看就三层小楼,这会儿却一眼望不到头。两侧房门上全贴着黄符,有几张还在"哗啦啦"抖动,像是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撞门。
"就这间。"我停在208门口,铜钥匙刚插进锁眼,隔壁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把头往墙上撞。
白小七踹了脚门板:"消停点!不然老娘给你超度了!"
里头瞬间安静如鸡。
房间比想象中干净,就是霉味混着线香味儿呛得慌。
阿青一进门就把青铜剑插在门缝底下,剑身上的七星纹泛起微弱的青光。
"青哥,这啥讲究?"我凑过去问。
"镇。"阿青难得蹦出个字,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沿着门口撒了圈黑乎乎的粉末。
白小七鼻子抽了抽:"雄黄混香灰?你小子存货不少啊。"
我正要开灯,突然发现墙上有幅画——是张全家福,男女老少十几口人,全都穿着民国衣裳。
诡异的是,这些人眼睛全盯着镜头外,嘴角咧得老大,笑得人心里发毛。
"别碰!"白小七一巴掌拍开我伸过去的手,"这是'留影煞',沾上就缠你一辈子!"
正说着,照片里有个穿蓝布衫的小男孩突然冲我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