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司总坛。幽绿火光将嶙脸上恶意的笑容映照得如同鬼魅。
嶙死死盯着眼前彻底变了个模样的柳冉，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扭曲的艺术品。他毒蛇般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最终锁死在她那双空洞、不再有丝毫娇蛮任性、反而闪烁着诡异冰冷金芒的眼眸上。那金芒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柳冉”的、被强行碾碎的绝望与不甘，如同困兽濒死的微光。
“有意思……”嶙的声音沙哑而戏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探究，“只是……”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如同钝刀割肉，目光像淬毒的针，刺向柳冉苍白如石壁的脸，“折愧对她，可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凭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能起什么作用？嗯？” 他刻意加重了“作用”二字，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效率，同时贪婪地捕捉着柳冉脸上每一丝可能出现的裂痕。
柳冉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剧烈地蜷曲了一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仿佛被无形的傀儡丝狠狠勒紧，要绞碎她残存的意志。她的脸色在幽绿的灯火下白得瘆人，唯有那双眼睛里的金芒骤然爆盛了一瞬，如同回光返照的疯狂挣扎，映照出灵魂深处被禁锢的、无声的嘶吼——
绝望！
不甘！
刻骨的怨毒！
嶙将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甚至带上了几分施虐般的残忍愉悦。他喜欢看着他人痛苦的感觉，尤其当这痛苦源自于他痛恨之人的关联者。
隼如同亘古的阴影，静立一旁。他冰冷的手指有节奏地、极其轻微地敲击着冰棺光滑的边缘，发出“嗒…嗒…嗒…”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石厅里如同某种不祥的倒计时，又像在为这场扭曲的表演打着节拍。他面具下的目光幽深如无星之夜，静静旁观，如同欣赏棋盘上即将被牺牲的卒子。
“有时候……” 隼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剧毒的冰棱，缓缓滴落在凝滞的空气中，“摧毁人心的，未必需要‘真实’本身。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猜忌的藤蔓便能绞杀最坚固的堡垒。”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人性阴暗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智慧。
柳冉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地绷紧了一瞬，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了最隐秘的痛处。她的呼吸几乎完全停滞，如同窒息。然而，她眼中那爆盛的金芒，却在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强制力量下，如同被强行掐灭的火焰，迅速黯淡、收敛，最终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般的平静。那平静，比之前的挣扎更显诡异。
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强制“平静”的过程，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光芒，像是在期待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上演。
“我们约定好了。”柳冉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又像是从冰冷的金属管道中挤出，彻底失去了从前的娇蛮与任性，只剩下一种被强行塑形后的、毫无波澜的机械感。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石块砸落：“离归你们。折愧……归我。” 那“归我”二字，带着一种空洞的、偏执的占有欲，如同最后的执念被淬炼成了诅咒。
隼面具下传来一声低沉而诡谲的轻笑，如同地狱深处的回响。他幽深的目光穿透面具，仿佛要洞穿柳冉那层死寂外壳下仅存的、扭曲的灵魂核心。他缓缓颔首，动作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应允。
“自然。”
嶙听到隼的应允，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瞬，目光复杂地扫过隼那冰冷的面具侧影，嘴唇微动似乎想质疑什么——难道真要把折愧这样的顶级容器留给这个女人？——却被隼一个更加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侧目警告硬生生逼退。嶙愤懑地咽下疑问，将目光重新投向柳冉，眼中只剩下纯粹的、等待好戏的恶意。
隼的目光重新落回柳冉身上，声音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折愧现在受了伤，十天半个月都得躺在床上。”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像在柳冉残存的意识里投下了一颗巨石，“你自己看是去找谁，我这边……只需要结果。” 他将选择的“权力”和随之而来的、可能更加残酷的后果，一并抛给了她。
柳冉的瞳孔在那双死寂的金眸中猛地一缩！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心脏。她沉默了一瞬，那短暂的停顿里仿佛有万千思绪在残存的意识碎片中激烈碰撞，最终却都被那冰冷的金芒彻底吞噬、镇压。她缓缓点头，动作僵硬而决绝，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去。
那身刺目的红衣，如同地狱业火中淬炼出的血刃，在幽绿的灯火下拖出一道决绝而充满不祥气息的轨迹，无声地融入大殿入口的黑暗之中。她的背影，散发着一种被彻底扭曲后、即将刺向宿命目标的毁灭气息。
嶙盯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红色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扭曲、放大，变得狰狞而充满期待。
“真期待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看看折愧那张永远从容、掌控一切的脸上……会不会因为她……出现不一样的情绪。”
隼没有理会嶙的呓语。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冰棺中沉睡的如梦，指尖温柔地、带着病态眷恋地抚过冰冷的棺面，仿佛在安抚着她。那轻柔的动作，与方才的冷酷算计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嶙收回投向黑暗的视线，转向隼，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玩味：“这是……把她彻底炼成傀儡了？我记得你很少动用这种手段。” 傀儡术虽然能提升战力，但代价和条件苛刻，需要她自愿，也不知道隼怎么和她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