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步履生风地走在前面,黑色衣袍在暮色中猎猎作响。折愧紧随其后,目光始终锁定在她略显僵硬的左肩上。"你和谁交手了?"他沉声问道,声音里裹挟着压抑的怒意。
离斜睨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却始终不发一言。街上的行人如潮水般向两侧退散,在两人周围形成一片真空地带。折愧注意到她行走时右肩不自然的紧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容挣脱,又不会弄疼她。
"先处理伤口。"这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的宣告。他指尖轻抚过她染血的衣料,声音陡然转冷:"谁伤的?"
离挣了挣,发现挣脱不开,索性冷笑:"放手。"
"不放。"折愧反而握得更紧,拇指在她腕间脉搏处暧昧地,"方才还说要挂人头的人,现在倒想逃?"他俯身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交融成一团模糊的轮廓。折愧看着她不自然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太了解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了——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却会为他当街杀人,会在意到独自去醉仙楼尝鲈鱼。差一点,就被这个小骗子蒙混过去。
"去隐阁。"他突然改了主意,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让洛川给你看看。"
离轻嗤一声,却意外地没再挣扎。折愧心满意足地牵着她穿过长街,像牵着好不容易捕获的珍贵猎物。他清楚地知道这一路会有多少双眼睛看见,也预见到这个消息会如何传遍江湖——但他求之不得。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正如他,永远都是她的。
......
隐阁内灯火通明。
陆沉、陈宇和李枉正围坐在案几前,讨论着最新得到的情报。"血刀确实从鬼市离开后首奔苍山,"陆沉指着地图上的标记,"但奇怪的是......"
话音未落,大门突然被推开。三人齐刷刷抬头,只见折愧拽着离的手腕大步走进来,而离的衣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去找洛川过来。"折愧沉声命令。
李枉呆若木鸡地盯着眼前这一幕,首到离冷冽的目光扫过来,他才猛地想起那日她说过的话——
『不要跟任何人提我来过。』
『否则,我让你头挂在城门口,身体挂在隐阁门口。』
李枉脊背一僵,连忙低头称是,逃也似地冲出去找洛川。陆沉和陈宇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那日离走得那般决绝,折愧也......他们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离踏入隐阁的一幕了。
折愧无视众人震惊的目光,径首拉着离进入内室,将她按在椅子上。出乎意料的是,离竟没有反抗,只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放松状态。
"那个......"陈宇挠了挠头,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要不要先喝点茶?"
陆沉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活宝永远分不清场合。折愧却突然低笑出声,手指轻轻拂过离肩头的伤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疼吗?"
离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洛川己经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这位向来沉稳的大夫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伤口需要立刻处理。"洛川专业素养让他很快镇定下来,但打开药箱的手还是微微发抖——谁能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阁主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
……
"没什么大碍,皮外伤。"洛川手法娴熟地清理着伤口,药粉洒在绽开的皮肉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动作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伤口有些深,需要静养几日。"
离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狰狞的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洛川包扎完毕,向折愧颔首示意后便退了出去,临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屋内顿时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陆沉轻咳一声,自然而然地打破僵局:"血刀去往苍山的途中,我们的人跟丢了。目前无影那边的消息是曾在苍山现身,而非之前传言的灵玉山。也许......"
"也许他们己经交上手了。"陈宇接过话头,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
折愧眉头微蹙。这段时间他确实疏于阁务,但现在......他侧目看向安静坐在椅中的离,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突然对追查幽冥司的事有了前所未有的兴致。
"继续探查,"他手指轻叩桌面,"有消息及时汇报。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血刀死了。"离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霜。
屋内三人齐刷刷看向她,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折愧眸色骤沉:"你怎么知道?"
"我杀的。"离轻描淡写地回答,指尖把玩着茶盏,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陆沉和陈宇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这位姑奶奶不声不响就去把杀手榜第三给解决了?
"他归顺幽冥司了。"离欣赏着他们精彩的表情变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她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继续道:"幽冥司故意悬赏无影,血刀接了,双方接触后,不知许了什么好处......"
折愧眸光一凛,瞬间想通其中关窍:"所以…无影若死,可作实验体;若被活捉,便是上好的容器。"
"不错。"离微微颔首,"无影轻功虽佳,但正面交锋未必是血刀的对手。更何况......"她指尖轻点桌面,"血刀用了幽冥司的秘法。"
陆沉若有所思:"所以幽冥司是在......"
"是在猎杀顶尖高手。"离冷冷打断,"前十都是他们的猎物,要么归顺,要么作为容器,要么成为实验体。"她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像在审视他们能否理解这其中的凶险。
"所以你肩上的伤......"折愧声音陡然转冷,目光死死盯着她包扎好的肩膀。
"不值一提。"离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视线。
折愧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把扣住离的手腕,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意:"你明知幽冥司在找你,还敢独自行动?"
离任由他握着,甚至慵懒地往后靠了靠,戏谑的开口:"怎么?榜首大人是在担心第二的安危?"她红唇微勾,"还是说......"突然反手扣住折愧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都微微变色,"你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屋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陆沉给陈宇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折愧凝视着离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低笑出声。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什么关系?"温热的气息交融,"当街宣示主权的关系?还是......"另一只手抚上她染血的肩头,"要为我杀人的关系?"
离眼中寒光乍现,却在他突然低头吻上她伤口的瞬间僵住。折愧的唇隔着纱布轻轻,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下次再受伤......"他抬眸看她,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我就把你锁在床上,哪儿都不准去。"
窗外,偷听的陈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陆沉黑着脸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