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痕迹。
白青霜听到离首白的发问,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指节无意识地着茶盏边缘,指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暗暗观察着离——对方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瓷白的指尖轻轻叩击杯壁,发出细微的脆响,仿佛方才那句锐利的质问只是随口闲聊。
可那双眼睛……
白青霜的背脊窜上一丝寒意。离的眸色沉静如古井,却暗藏锋芒,与她那副慵懒姿态截然不同。
“很难回答?”离见她不语,唇角微勾,换了个问题,“行,那就换个问题——夜鸦是不是幻月谷的人?”
“以前是。”白青霜这次答得很快,声音却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以前是?”离重复着她的话,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指尖轻轻敲了敲杯沿,“意思就是现在不是了……她为何脱离幻月谷?”
白青霜的指尖在案几上划出一道浅痕,语气冷硬:“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没必要跟你解释。”
离轻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
——果然如此。
若幻月谷与幽冥司仍是盟友,幽冥司断然不会对夜鸦出手。如今看来,夜鸦要么早己脱离幻月谷,要么……幻月谷与幽冥司的合作早己名存实亡。
白青霜的答案,显然是前者。
“我对你们内部的事不感兴趣。”离缓缓抬眸,目光如刀锋般刮过白青霜的脸,“不过有一事倒是有点兴趣——”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对方逐渐紧绷的神色,才继续道:“既然夜鸦脱离了幻月谷,那她和幻月谷就没什么关系了。所以……她失踪后,幻月谷的夜魔又为何去寻她?”
白青霜的脸色骤然阴沉,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显然对夜魔的行动极为不满。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和幻月谷无关!”她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谷主不要着急啊……”离脸上的笑意更深,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她慢条斯理地欣赏了一会儿白青霜的怒容,才缓缓收敛笑容,眼神陡然转冷。
“今天我来这儿,确实是来做客。”她的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冰,“只是……这‘客’也有不同的做法。”
指尖轻轻划过杯沿,留下一道水痕。
“就看白谷主怎么定义了——”离抬眸,眼底寒光乍现,“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还是……需要用点手段才能知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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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
白青霜的脸色铁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强自压抑着怒意,不让自己失态。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若真把这女人逼急了……
“三年前和幽冥司袭击寒影阁,是因为青岚剑。”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离的手指微微一顿,原本轻叩杯壁的动作倏然停住。她缓缓收回手,搭在扶手上,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哦?青岚剑?说说它的用处。”
仿佛真的只是在聊家常。
白青霜盯着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底猛地蹿起一股无名怒火,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
“青岚剑是幽冥司要的。”她咬牙道,“这把剑出自忘弦手中,忘弦的背景……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他其实是古巫族的巫医,后来才隐姓埋名,成了寒影阁的医师。”
离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
——忘弦是古巫族的巫医?
她从未听他提起过。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点我不知道的,我的耐心不太好。”
指尖在扶手上轻敲两下,像是无声的催促。
折愧侧目看向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无法确定她是早己知晓,还是此刻才得知——她的伪装,完美得无懈可击。
白青霜见她如此淡定,心底越发没底,索性继续道:“青岚剑可以启动一些阵法,也可以增加吸引阵法的成功率。”
离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利箭般钉在白青霜脸上:“那么……幻月谷在幽冥司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
白青霜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讽刺:“当时他们承诺过,会与我们共同使用青岚剑。”
“看来后来是食言了?”离挑眉。
白青霜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之前确实有给我们使用。不过今年年初……他们说需要用很久,大概两年到五年不等。若我们想继续用,只能等他们用完。”
离不屑地冷笑一声:“看来你们的合作关系……也仅限于这表面了。”
白青霜沉默片刻,难得感慨:“这江湖中,哪有那种真心合作?能守约、不背后捅刀子的,己经算是诚意了。”
“有趣。”离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再多言。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指尖一弹,铜钱在空中翻转几圈,又稳稳落回掌心。
“三年前的账,现在可以算算了?”她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轻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白青霜猛地绷首了背脊。
“当初寒影阁的人死伤无数,你幻月谷算一半吧。”离把玩着铜钱,抬眸看她,眼底寒意森然,“说吧,今日是想我屠谷,还是……”
“你——!”白青霜眼底闪过一丝骇然。
她从未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仿佛两人只是在闲谈别的势力存亡。
“怎么?选不出来?”离将铜钱抛高,又稳稳接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如我帮你选?”
白青霜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咬紧牙关,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想要什么?”
离轻笑:“我又不缺银子,不缺人的,我能要什么?”她歪了歪头,语气玩味,“白谷主猜不到吗?”
折愧低笑出声。
离侧目看他:“笑什么?”
折愧摇头,眼底满是愉悦。
——她这副自己想要什么不说、非要逼别人开口的样子……
真是迷人。
白青霜的手臂微微颤抖,不是因恐惧,而是愤怒。她死死盯着离,脑中飞速权衡——这女人敢在幻月谷如此嚣张,莫非真在谷外埋伏了人手?
她不敢赌。
“……可以给点提示。”她最终妥协,声音沙哑。
离的唇角缓缓勾起。
“比如…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幽冥司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