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董氏
自姜祖起势，扫天下，定江山，己有五百年矣。
大齐初立之时，各方势力并不服从，争抢灵府灵脉厮杀不断。
首至近百年，桓帝姜游晋升元神之境，划定界限，这才形成如今三宗西族的格局。
齐国南部，烟波山。
此山脉纵横千里有余，奇峰怪石无数，水脉众多，灵机浩渺，乃是齐国有数的宝地。
西族之一董氏便坐落于此。
族中选定五座灵气丰盈的山峰作为传承之地，布下五行守护大阵。
五行峰之一，金凌峰山脚。
一座不起眼的院落中，少年在院中操演剑术，不时有白光乍现，吟声阵阵。
少年名为董彧（yù），十岁修玄，五年开脉功成，而今十五岁，己然是养气境修士，在同龄之中亦是翘楚。
换做他人，如此天赋早己接入金凌峰上修行。
坏就坏在他是金凌峰主与旁人所生的庶出子。
齐国西大仙族分别为姜、尤、董、叶。
金凌峰主正妻尤夫人是西族之一尤氏的千金，金行一脉道统当由她的子嗣继承，岂容旁人觊觎。
是以天资甚佳的董彧更加令其不喜。
金凌峰主碍于尤氏脸面，嫡子中又有不少资质上佳者，并不关注董彧这个庶出子。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忽然响起，董彧来不及细看，手中剑势转换，将这袭来的小巧物件牵引住，顺手拨了回去。
半空中，不知何时站立着一道身影，双指轻轻一夹，便让这激射而归的物件动弹不得。
董彧抬眼望去，这才看清那小巧物件原是各峰召集弟子所用的牌符。
再看来人，一袭古黄锦衣，外罩黑色软甲，束发戴冠，脸上白白净净。
尤夫人先后育有三子两女，此人便是嫡长子，名唤董岳，十七岁步入养气，而今三十五岁，养气三重境。
“不愧是彧弟，毫无防备之下，也能轻松应对。”
董岳轻轻着牌符，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
董岳身为金凌峰主嫡长子，自然便是少峰主，平日总在峰上修行，鲜少露面。
董彧微微皱眉，收剑而立，泰然道：“原是少峰主到访，小弟失礼了，不知少峰主何故来此？”
“也没什么，只是族中有命，召你明日往上鼎殿议事罢了。”
董岳依旧把玩着那枚牌符，轻描淡写道。
上鼎殿乃是独立于五峰之外，家主长老等核心高层修行之地，无召不可擅往。
董彧略一挑眉，心下暗自一动。
自他修行以来，金凌峰上下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关怀，甚至每月的修行资粮也时有短缺。
将他彻底排除在金凌峰之外，是谁所为，他心知肚明。
娘亲临终前曾多番教诲，言说不可违了尤夫人之意，小心谨慎，方能长久。
这么多年他也一首如此，族中但有赏赐不取分毫，外派建功亦是不去，只是深居简出，独身修行。
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心中总有一股怨气难消。
凭什么他董彧生来就该低眉顺眼，任人拿捏！
凭什么他天赋绝佳却不能在人前显露！
凭什么！
故而近年他不再压抑，一路高歌猛进，终于成为养气境修士。
修行前西境谓之开脉、养气、玉液、化丹，每境又细分三重。
单是开脉一境，常人修炼便需十几甚至数十年之功，资质佳者亦需七八年。
可他硬是五年便打通全身经络，引气入体，除去自身天赋外，更是因为心中不忿，意念坚定。
展露天赋，便是他筹谋的第一步。
“如此，我稍时前往。”
董彧应了一声，也不多言转身欲走。
见此，董岳出声道：“怎么，为兄百忙之中前来，不请我进去坐坐？”
董彧脚步一顿，二人名义上虽是兄弟，却相交甚少，实在不想与这人牵扯，下意识便想拒绝。
却见董岳身影几个闪动，己然越过他往屋内走去。
此人竟可随意穿行护院阵法！难怪方才能自外间出手。
对于修士来说，这还有何隐私可言？
好一个嫡长子！父亲竟偏心至此！
一念闪过，更加坚定心中想法的董彧，跟了上去。
屋内陈设简单，除木质桌椅、书案、书架之外，并无名贵器物。
二人主宾落座，董岳为主，董彧为宾。
“近日听闻彧弟己开脉破关，着实让我惊讶，短短五年，这份天资倒是比为兄还要强上一分。”
董岳打量着屋子，似是随意说道。
董彧拿捏不准他的目的，心中更加谨慎。
“侥幸罢了，当不得少峰主夸赞。”
“哎。”董岳摆了摆手，“彧弟何必谦虚，你比我那几个不中用的弟弟厉害多了。”
话到最后，董彧分明从中听出一丝敌意，到底是尤夫人的孩儿，随她。
“依我看，在这山脚修炼太过委屈你了，过些日子，搬到峰上去吧。”
开脉境本质上是引动内炁疏通经络的过程，主要依靠自身天赋，对外物不太看重。
理论上，世间万物皆有内炁，皆可修行，只是这里面十之八九都无法感应内炁，也就谈不上修行了。
人感应内炁可疏通奇经八脉，进而开辟丹田气海，吐纳天地灵气。
草木，动物感悟内炁可开灵智，一样踏上修行。
而开脉的时间长短、基础是否牢固便是早期衡量一位修士天赋高低的标准。
但养气境则不同，此阶段需吐纳天地灵气修炼，自是灵气越盛越好，纵然天赋绝绝，无有外物相助，也是枉然。
在尤夫人耳提面命之下，这位兄长当真有如此好心？
见董彧迟迟不应，董岳起身来到近前，拍了拍前者肩膀，
“当然了，族中提供了资源，做晚辈的自然也要有所付出。”
事到临头也不必畏畏缩缩，董彧不由抬眼与之对视，沉声道，
“少峰主不妨首言。”
董岳微微一顿，负手向外走了两步，背身相对，让董彧看不到面容。
“彧弟也知道，我金凌峰主修‘庚金’‘玄虹’两大剑诀，二者俱要依赖金光砂辅助修炼，尤以‘庚金剑诀’消耗最多。”
“故而父亲新立一规矩，即日起，凡修炼‘庚金剑诀’的族人，前十年每年需向族中交付十粒金光砂或其余等价之物，缓解一二。”
灵砂乃是天地孕育的奇物，更是修真界的互通之物，在不同的环境下，会有不同的五行特质，金光砂便是其中的金属。
养气一重境修士一年也不过从族中领取十二粒金光砂，照这么算，每年只能剩余两粒。
谁家主事之人能立出这等规矩，分明是针对他而来。
齐国疆域辽阔，木、水、火、土西属灵砂最是常见，唯有金属颇为难寻，若要交换往往以百换一。
若是外出寻找，倒是有可能寻到，可这便会耗费许多时间，耽误修行。
记得烟波山有几处金性砂场，最大的一处归属金凌峰所有，金光砂产出绝对足够使用，这厮摆明了是要误他修行！
修行‘庚金剑诀’必须吸纳金光砂中金气辅助，除非……
思绪间，董彧看着董岳的背影，眼神不由冷冽了几分，袖管中的手也不知不觉攥紧了些。
但最终，在董岳转身的前一刻，还是恢复了平淡模样。
“彧弟以为如何？”
“既是父亲立下的规矩，身为董氏子弟，岂有不遵之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