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对着镜子扯了扯身上崭新的短袖，棉质布料柔软地贴着皮肤，让他有些不自在。这是张蓉昨天带他买的，深灰色的底色上印着抽象的几何图案，搭配黑色运动裤，把他原本一身道袍的仙气，硬是换成了几分都市青年的模样。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那里再也挂不住佩剑。
数码城的自动门就像异界的巨兽缓缓张开下颚，冷气裹挟着电子产品特有的塑料焦味扑面而来。金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短袖露出的手臂在冷风中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店内明灭的蓝光 —— 那些闪烁的屏幕和交错的线路，像极了修真界上古遗迹中暗藏杀机的锁仙阵。
“别跟受惊的兔子似的。” 张蓉轻轻拉了下金阳，“这儿连只蟑螂都比妖兽可爱。” 她利落地甩了下马尾，是昨天沐浴露的香味。
金阳的喉结滚动了下，耳根泛起薄红：“这地方...... 太乱了。” 他盯着头顶不断变换画面的巨型 LED 屏，那些会动的人像让他想起宗门禁地里的傀儡术，“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 这短袖虽然不错，但是没有那件道袍透气。
张蓉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调侃：“适应一下就好，这可比在山里对着石头木头有趣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金阳往手机售卖区走去，路过的展台上，各种手机屏幕闪烁，五彩斑斓的光线映在他们脸上 。
导购员踩着高跟鞋快步迎来，胸前的工牌晃得金阳眯起眼：“先生女士，最新款折叠屏手机了解一下？展开就是平板，追剧超爽；还有这款像素 2 亿，拍月亮上的兔子都清晰......”
“这个不行！” 张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玻璃展柜，主要那个折叠的太贵了，她指了指柜台内黑色外壳的手机，“这个看着耐摔，适合他这种手残党。” 她转头冲金阳挑眉，眼尾的笑纹里藏着促狭。
金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新裤子的双腿，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窘迫模样，配上这身衣服，倒真像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
金阳接过手机的瞬间，指腹触到冰凉的金属边框，突然想起师尊赠予斩龙剑时的场景。可无论他怎么，屏幕依旧漆黑如墨。导购员演示时明明流光溢彩的画面，此刻在他手中却像块死物。他偷偷瞥向正在和导购砍价的张蓉，见她熟练地翻出优惠券，出示付款码。他心里默默嘀咕，这玩意儿怎么摆弄，才能像导购员展示的那般神奇。
“来，我教您。” 导购员看出他的窘迫，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轻点手机侧边按键，屏幕骤然亮起，“长按电源键开机，解锁用指纹或者密码......” 金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跳动的图标在他眼中化作漂浮的符篆，每个操作步骤都像在破解新的术法。而短袖下的手臂，因为紧张不自觉地绷紧。
结账时，扫码枪的 “滴” 声惊得金阳差点祭出防御诀。他眼睁睁看着张蓉手机里的数字减少，而货架上的手机却真真切切到了自己手中，喉咙发紧：“这比宗门的灵石传输阵还玄妙...... 若能带回沧澜界，怕是能颠覆整个交易体系。” 他幻想着回到沧澜界，颠覆所有的交易体系。
“想什么呢？” 张蓉拉过他的手按在手机识别区，温热的触感让金阳浑身一僵，“设置个指纹锁，下次买东西首接亮付款码就行。” 她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垂。张蓉见金阳那副认真又迷茫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别发呆啦，赶紧把手机揣好，等下还有好多东西要教你呢。” 说着，她拉着金阳走出手机店，朝街对面的电动车行走去。
电动车行里弥漫着橡胶与机油的气味，老板拍着某款车型的坐垫，震得上面的 “超长续航” 贴纸微微发颤：“百公里不用充电，还有 GPS 定位，迷路了喊一声‘小度小度’，比老婆还贴心！” 金阳蹲下身掌心抚过轮胎纹路：“昨天那个小哥，就是用这个载着我去你那医院的。” 他突然想起书中关于 “能量守恒” 的描述，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这是怎么驱动的？难道真是靠这些轮子与地面摩擦生热？”
“别暴露你是从大山出来的！” 张蓉尴尬的夺过车钥匙插进锁孔，“先拧这里，再转把手 ——” 话音未落，电动车如脱缰野马般窜出，货架上的头盔噼里啪啦砸落。他手忙脚乱地双脚撑地，车身歪歪扭扭画出蛇形轨迹。
“捏刹车！” 张蓉追得高跟鞋都快飞出去，发丝凌乱地粘在汗湿的脸颊上，“不是，你捏刹车啊！” 她一把拽住金阳的后领，两人重重摔在防护垫上。金阳只感觉新衣服摩擦着地面，有几分刺痛，却也顾不上查看，满脑子都是刚才失控的惊险。
老板笑得首揉肚子：“我说兄弟，你这新手也太新了吧！” 金阳狼狈地爬起来，新短袖上沾了些灰尘，他拍了拍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货架上的头盔只是晃了晃，没掉下来损坏。
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时，金阳终于能平稳骑行。后视镜里，张蓉踩着共享单车奋力追赶，晚风扬起她的发丝，像极了修真界猎猎作响的战旗。
还是昨天那家牛肉面馆，张蓉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注册好了，接订单就点这个‘抢单’键。”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演示路线规划和电话联系功能，“遇到问题别硬扛，给我打电话。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从大山出来的！” 金阳低头看着身上的新衣服，没有说话。
张蓉也感觉可能刚刚话有点夸张，毕竟这么帅的小伙，脸红的时候还是有点可爱的，这让张蓉又是一阵心动，“开玩笑的，吃饭吧。”
金阳盯着手机里跳动的地图，那些闪烁的光点像极了修真界的星图：“若是在沧澜界，这些路线标记怕是能用来布置聚灵阵。” 他突然抬头，眼中满是兴奋，“蓉蓉，你说这手机里的‘导航’，是不是和我们的寻踪符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不自觉地扯了扯短袖的领口，新衣服的气息混着牛肉面的香气，让他有些恍惚。
刚刚还想着不是从大山出来的，这一句话，就暴露原形了，张蓉无奈的抓着头。“吃饭！吃饭！”
正吃着饭，应该是新手保护期，尖锐的订单提示音刺破寂静。金阳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确是空落落的，这才想起，可能是手机响了。订单界面上送餐地址 “玄清观” 三个字让他瞳孔微缩 —— 这名字，与宗门典籍中记载的 “玄清道统” 竟是有点相像。
“哟，这么快就有单子了，赶紧吃，吃完去送外卖去！你现在可是我的打工仔！”张蓉看着屏幕，调侃道。
三两口吃完，金阳双腿电动车，他朝着目的地出发，新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拿到外卖，电动车驶离市区，路灯渐稀。道路两旁的树木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枝叶交错的缝隙间，月光洒下斑驳的银影，有点阴森，金阳喃喃自语道，“好歹我也是修士......就这，我金阳还能怂？”?将把手拧到最大，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当朱红色山门出现在视野中时，金阳放在裤兜里的玉简突然滚烫如烙铁，烫得他几乎握不住车把。先送完这个，再拿出来研究研究。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檀香混着潮湿的青苔气息扑面而来。庭院里，石板路上蜿蜒的藤蔓与万剑阁后山的噬灵藤如出一辙。金阳按住发烫的玉简，脚步不自觉地迈向正殿。
白发老道士背对殿门而立，手中拂尘扫过铜镜的声音清越如磬：“御剑行千里，铁马踏凡尘。小友这是跨界而来，倒是让老道开了眼。” 他缓缓转身，浑浊的眼珠里竟映出金阳身着宗门服饰、手握斩龙剑的模样。
金阳的呼吸停滞，玉简的温度几乎要灼穿裤兜：“道长......我只是送外卖的，您的外卖。” 他的声音发颤，面对一个陌生人，金阳肯定不能透露自己。却在看到老道士腰间玉佩的瞬间瞳孔骤缩 —— 那上面雕刻的云纹，与他在沧澜界见过的道统信物别无二致。新短袖下的心脏剧烈跳动，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溯光玉简，果然现世了。” 老道士的拂尘突然化作万道金光，缠绕住金阳的手腕，“蓝星与修真界，本是同源。千年前那场浩劫，将完整的世界撕裂成两半......” 金阳在意识模糊前，听见手机铃声响起，那是张蓉打来的电话。再次睁眼时，云雾缭绕的万剑阁出现在脚下，而手中的手机依旧在固执地提示：“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屏幕蓝光映照着熟悉的山门，身上的新衣服与这修真界的场景格格不入，却也提醒着他经历过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