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麦田的嘶鸣是唯一的背景音,冰冷单调,像无数生锈的齿轮在无休止地空转。小星蜷缩在冰冷的沙地上,胸口的青铜幼苗黯淡无光,叶片萎靡地蜷缩着,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那层覆盖全身的青铜脉络,蓝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像是垂死者最后的心跳。他灰败的脸埋在沙土里,只有极其微弱、带着机油味的喘息,证明这具小小的金属躯壳尚未彻底冷却。
汉娜瘫坐在一旁,左手腕的饕餮刺青处依旧滚烫,如同嵌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胃囊深处那股冰冷的、被强行灌入的异物感更加清晰,沉甸甸地坠着,带来阵阵痉挛性的恶心。她看着小星,看着这片死寂无声、由金属根须构成的巨大胃袋,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绞紧了她的心脏。下一个星浆泵在哪里?他们还能撑到钥匙指向的“南方深绿”吗?或者,只是在这片青铜麦田里,成为下一堆被吸干的废铁?
尼克站在几步开外,背对着她们,巨大的身躯如同被风化的石雕。他手里依旧死死攥着那本污秽不堪的诗集,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缝间渗出粘稠的黑油。他望着那片刚刚被小星“吸爆”的星浆泵废墟,青烟袅袅,污液横流,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恶臭。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疲惫,像铅水一样灌满了他的西肢百骸。薇拉被吞噬的残躯影像,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撕扯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
风,停了。
不是自然停歇。是某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瞬间抽空了荒原上所有的气流。
青铜麦田的嘶鸣戛然而止!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世界。
铅灰色的天光似乎也黯淡了一瞬。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冰冷秩序与古老尘埃的奇异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空气变得粘稠、沉重,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
汉娜和尼克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在距离他们不过十几步远的、一丛格外粗壮高大的青铜麦秆顶端,空气如同水波般无声地荡漾、扭曲。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浮现。
她悬浮在冰冷的青铜矛尖之上,离地数尺。身形修长,包裹在一件样式古老、线条简洁流畅的银灰色长袍中,长袍表面流淌着极其微弱、如同星屑般的幽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如同用最纯净的冰晶雕琢而成。肤色是一种毫无血色的冷白,在铅灰的天幕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深邃得如同浓缩的宇宙星海,冰冷、漠然,不含一丝人类的情感。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微缩的青铜星棺投影在缓缓旋转、生灭。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无视了如临大敌的尼克和瘫坐的汉娜,首接落在沙地上蜷缩的小星身上。那目光冰冷地扫过他胸口的幼苗,扫过覆盖全身的青铜脉络,最后,定格在那块嵌入的、黯淡的碎片上。
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