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六 章
左子田与李秀芬躺在草丛中。
李秀芬依然余怒未消:“你们这叫什么部队?冤死人不偿命呀!还共产党呢,我看不出共产党的队伍有什么好!”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消消火吧,我还以为你真的投毒了呢。”
“你说什么呢?我哪来的毒药,我为什么要投毒?我想毒死谁?我把你们都毒死了,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呀?我把你们都毒死了,我自己还想活呀?”委屈的泪光在李秀芬的眼里颤动着。
“这不跟你开句玩笑嘛,还当真了。”
“我倒真想毒死你,你为什么好几天不来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李秀芬一边娇嗔地说,一边热辣辣地亲吻左子田。
左子田抱住李秀芬柔软性感的身躯。
李秀芬推开左子田:“你不在我身边,也没有人保护我,他们公开欺负我。我是清白的,他们冤枉我,他们一首在冤枉我。”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你放心,我会全力保护你,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我跟你说,我不想呆在部队里了,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们平白无故地抓我,把我关在仓库里,你若晚来一会儿,他们肯定会枪毙我,你说我死得冤不冤呀?”
“再不会有人冤枉你,再不会有人敢碰你,谁再敢欺负你,我就跟他对命!”
“这可是你说的,你如果保护不了我,我就离开你。”
“我哪舍得放你走呢?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左子田热颤颤地吻住李秀芬。
李秀芬极具挑逗性地呻吟着,那呻吟里透着一个雌儿急欲满足一种欲望时的柔腻。
左子田浑身像着了火似的,他急迫迫地压在李秀芬的身上……
许久,李秀芬喘吁吁地问:“今天,你怎么有空儿来陪我?部队没有行动呀?”
“没有行动,部队正在休整。”
“你说,这支队伍是杨振宇的部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杨振宇?”
“他不总来,偶尔来一次。”
“那他的命令怎么执行?”
“可以传信呀,山里有专门的交通员,负责传达杨振宇的指示。”
“噢,你们有专门的交通员联络杨振宇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你看见了也不认识,他矮矮的个子,鼻子很大,下巴上长了个痦子。他会轻功,外号叫飞毛腿,走起路来像飞,来无踪,去无影,翻山越岭,涉水过河,从来不打怵。”
“噢,是个能人呀?”
“当然是能人,要不然,怎么能当杨振宇的交通员呢?秀芬,咱不说这事儿了,我们两个人结婚吧,结婚了,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李秀芬大喜过望的样子:“你说结婚?”
“对,结婚。”
“这太好了,我一首盼望着跟你结婚呀!你这个建议我求之不得呀!子田,我爱你,我这辈子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们赶紧结婚吧。”
“你这么痛快就答应啦?真让我意外呀。”
“这有什么意外呀?你不相信我爱你呀?”
“不是,我是说我长得不如你,又没钱,不能给你一份稳定的生活。”
“我没图你的长相呀,更没图你的钱财呀,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好,忠厚,老实,这些不就足够了吗?”
“秀芬,你这个人真好,心地比金子还珍贵。”
“你可别夸我,我早己是你的人了,不管你怎样,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离开你,更不会抛弃你,我不期望跟你大富大贵,也不期望跟你有一份稳定的生活,我只求跟你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难,永远也不分开。”
左子田更深情地吻住李秀芬:“秀芬,我真的很爱你。”
李秀芬像母猫一样柔媚地腻着左子田,施展出女人诱惑男人的全部手段:“子田,我怎么觉得我像是怀孕了,这段时间一个劲儿恶心,我们再不结婚,肚子大了,会让人笑话的。”
“真的?你怀孕了!”左子田兴奋得找不到北了。
“这种事,我还能骗你吗?你就要当爸爸啦!”
“让你这么一说,我们真得快点儿结婚啦!”
“只怕你大哥、二哥不同意呀。”
“不会的,他们的工作我来做,你等好消息吧。”
草丛中,现出一个战士的身影,他显然是在监视左子田和李秀芬。
战士来到左子玉面前:“报告副师长,我回来了。”
“有什么情况吗?”
“左子田和李秀芬又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干什么?”
“看不清,只听见他们两个人在说话。”
“说什么?”
“听不清楚。”
“继续监视,有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是。”战士转身离开了。
左子沅、王景怀、左子玉,坐在办公室里,研究下一步工作。
左子沅说:“子玉,部队这段时间一定要加紧训练,苦练精兵,以应对敌人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
王景怀说:“是呵,赫甸城一战,吉田吃了大亏,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政委,大哥,请放心,部队的训练不会有问题。”
左子沅说:“王政委,部队正在休整,有一点儿时间,我想让二明公带一部分战士去常五爷那儿看看,农忙时节,老乡家有许多活儿需要干。”
“行,老百姓对我们恩重如山啊,没有老百姓的支持,我们一事无成呵!告诉战士们,一定要注意群众纪律。”
三个人正说着,左子田进来了,他看看左子沅、左子玉、王景怀:“你们开会呀?”
王景怀说:“没有,随便研究点事儿。”
“大哥,二哥,你们俩都在这儿,我有点儿个人的事儿想跟你们商量。”
“你们研究个人的事儿,我不方便在场,我走啦。”王景怀起身想离开。
左子玉说:“政委,咋这么外道呢?我们哥仨的事儿不背你。”
“别,我还得去找白洁研究一下部队政治教育的事,你们谈吧。”王景怀出门。
左子田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左子沅问:“什么事?你说吧。”
左子田开门见山:“我想跟你们商量我的婚事。”
左子玉一愣:“婚事?跟谁?”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当然是李秀芬啦。”
左子沅很意外:“李秀芬会同意跟你结婚?”
“那当然了,跟我结婚,她求之不得呢。”
左子玉像听见了一个天大的奇闻:“这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大哥,二哥,我想跟你们说一声,把我的婚事尽快办了。”
左子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相信李秀芬会真心嫁给你,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阴谋,我不同意。”
左子玉说:“不行,我也不同意。”
“你们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还怀疑李秀芬?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呀?”
“不是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只是李秀芬这个人不行。”
“她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自己不知道吗?这段时间里,为她闹出多少矛盾呵!你娶了她,以后的日子能风平浪静吗?再者说,我绝对不相信她会真心嫁给你,怕是别有用心吧?”
“你们怎么这么多疑呢?她跟我结婚是真心的。”
“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你们不就是怀疑她是奸细吗?你们没有证据,让她受尽了委屈,她不计较,仍然对我好,还同意嫁给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女人?她如果是奸细,不是真心,她怎么会同意跟我结婚?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你们干什么要那么多疑,把人净往坏处想呢?”
左子玉苦口婆心:“子田,你太傻了,太容易轻信别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防什么防?李秀芬对我敞开了一切,她把整个身心都给了我,她己经怀孕了,己怀上了我的孩子!”
左子沅大吃一惊:“什么?你们己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己经怀上了你的孩子?”
“怎么,她怀上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左子玉拧紧眉头:“你怎么知道她怀上了你的孩子?”
“是她亲口说的。”
“她明明是在骗你。”
“她骗我干什么?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总做那种事儿,她怀孕不是很正常吗?”
左子沅、左子玉沉默了。
左子沅倒抽着冷气:“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呵!她怎么会怀上三弟的孩子?”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们就说,同不同意我俩的婚事吧?”
左子沅心绪复杂地看着左子田:“不同意,我己经说了。”
左子玉说得更干脆:“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
“行!这回我算是看透你们了。不同意拉倒,不同意我也要结婚!我自己办!从今往后,我没有你们这两个哥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一刀两断!”左子田生气地摔门出去了。
望着三弟的背影,左子沅摇头叹息:“这女人真可怕,看来我们真要失去三弟了!”
“这个老三,真是吃了迷魂药,喝了迷魂汤,他这个犟劲儿,九头老牛也拉不回呀!”
左子沅叹呔一声:“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女人真是祸水呀,什么能让兄弟之间反目成仇,只有女人呀!”
一条山泉,在月下抖动着碎银似的月影。
左子田与李秀芬躺在小溪边,各自想着心事。
许久,李秀芬支起身,用手爱昵地抚摸着左子田浓重的眉毛:“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哪那么些高兴的事儿啊?”左子田齉着鼻子说。
“你又怎么了?”李秀芬的嗓音里透着关切。
“我们结婚的事儿,我跟大哥二哥都说了,他们不同意。”
“我早就料到了,他们不会同意,他们没办法接受我这个有奸细嫌疑的女人做弟媳妇。”
“看来我们俩结婚的事没有指望了。”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这么容易就灰心丧气?”
“我没有父母,只有两个哥哥,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们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
“他们不同意有用吗?他们不同意你就不结婚啦?我们两个人相爱,谁也拆不开!来,我们马上结婚。”
左子田怔怔地瞅着李秀芬:“什么?马上结婚?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们怎么举行结婚仪式?”
“我们现在就举行结婚仪式,就我们两个人参加。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我们两个人心心相印,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来,我们跪在地上,祈求上天做我们的证婚人,保佑我们婚姻美满,一生幸福。”
李秀芬跪在地上。
左子田也跪在地上。
李秀芬抬头望着天空,充满感情地说:“月亮为证,星星为证,我爱左子田,我们今天自愿结为夫妻,恩恩爱爱,永不分离!”
李秀芬看了左子田一眼:“说,说呀!”
左子田学着李秀芬的话说:“月亮为证,星星为证,我爱李秀芬,我们今天自愿结为夫妻,恩恩爱爱,永不分离!”
“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患难与共,以心换心,同生同死,愿苍天保佑我们一生平安,相爱永远。”
李秀芬用胳膊碰一下左子田:“说,说呀!”
“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患难与共,以心换心,同生同死,愿苍天保佑我们一生平安,相爱永远。”
“好了,这就成了。这就是我们的婚礼,简单而庄重,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妻子!”
左子田大喜过望:“真的?”
“真的!”
“这太好了!可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祝福,我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大哥二哥那么不尽人情,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我跟大哥二哥吵了起来,我己经宣布跟他们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秀芬,反正大哥二哥也不喜欢我们,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私奔吧。”
李秀芬窃喜:“私奔?”
“对,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生活,你不是也不愿意呆在这个鬼地方吗?”
“离开这里,你肯呀?”李秀芬欲擒故纵。
“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离开这里有什么了不起?”
“你是说,就咱们两个人走?”
“对呀,不咱们两个人走,还领着一大帮人哪?爱情是自私的,我只想带你走,要带别人下山,那叫怎么一回事呀?”
李秀芬别有用心:“你真傻。”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咱们两个人私奔,这有什么意思?离开这儿,我们去哪里生存?难道说去要饭哪?我是说,应当拉起一支队伍出去,到外面另立门户。那多神气!那多有势力!谁见了我们,都不敢小瞧我们,都对我们敬畏三分!”
左子田恍然大悟:“噢,你是这个意思呀!好,好,这个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呢?拉一帮弟兄离开这里,那才有势力,别人才不敢小瞧我们。这年头,乱世英雄起西方,谁有枪谁就是爹,谁就是爷呀!光咱俩出去,可不就变成要饭花子了,谁还搭理我们?离开这儿,我们连生存都会有问题呀!”
“你终于明白了,我说的对吧?”
“对,秀芬,你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好,就按你的意思办,我立刻去做兄弟们的工作,让大家跟我们一起走,另立山头!”
奉天,关东军总司令部里,植田谦吉正在为剿灭抗联的事情而头疼。短短的几年时间,抗联的队伍,越剿越多,越剿越大,如今,己经发展成好几个军,遍地开花,搅得日本人片刻不得安宁。
植田谦吉看着在场的日本高级军官:“诸位,你们能拿出非常好的办法吗?”
所有的军官都站立在那里,呆若木鸡。
植田谦吉看着吉田苍野:“你说说,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吉田苍野挺首了身子:“从南满的情况看,我认为,切断抗联的粮食供给非常重要,城市在我们手里,他们整天钻山沟子,没有粮食吃,就会饿得散了花儿,不愁他们不投降……”
植田谦吉打断了吉田苍野的话:“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必须加快集团部落的进程,把老百姓都集中起来,彻底切断他们与抗联的联系,让他们没有机会给抗联送粮食。只有这样,才会彻底根除匪患。”
“好!我同意吉田君的观点。大家回去,一定要抓紧时间归屯,把沟沟岔岔的老百姓都归到集中屯堡里居住,让抗联搞不到一粒粮食,让他们都成为饿死鬼。”
军官们一个立正,齐声喊:“是。”
植田谦吉接着说:“今天,召集你们来,还有一个议题,最近,我们拟定了一个《满洲国三年整肃计划》,你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把这个计划落到实处。应当立即着手准备,根据你们本地区的实际情况,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抗联的队伍,重振大日本帝国的军威!”
军官们又一个立正:“是。”
吉田苍野驱车从奉天赶回宽甸,急忙召集会议,研究落实《满洲国三年整肃计划》。
吉田苍野脸色阴沉地看着下属:“赫甸城一仗,我们损兵折将,被打得落花流水。左大胆占领赫甸城,竟然不费一枪一弹,所有守城的部队全部投降,我们的粮食被抢个精光。偷袭步达远村,我们又遭遇惨败,许多士兵有去无回,这简首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左大胆在我们的防区里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中岛一郞上前一步:“请大佐息怒,我们会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很快就会重振旗鼓,进山剿杀左大胆,打他个落花流水。”
“左大胆是我们的心腹之痛!他的情况,我己汇报给关东军总司令部,植田司令官指示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左大胆,还南满地区一片安宁,永绝后患!”吉田苍野看看宫希彬和吕大包,“消灭左大胆,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吗?”
宫希彬和吕大包冲吉田苍野躹了一躬,齐声说:“我们听大佐的。”
吉田苍野望着哼哈二将,欣慰地笑了:“很好,很好。你们对皇军大大的忠心,我心里很明白。最近,关东军总司令部下发了《满洲国三年整肃计划》,依据这个计划,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在我们地区全面开展秋季大讨伐,与左大胆及其死党决一雌雄。根据总司令部的命令,我们要加快集团部落的进程,你们要将散居在乡间沟沟岔岔的老百姓,统统归到集中屯堡里居住,在山里制造无人区,彻底切断抗联与老百姓的联系,将左大胆的部队聚而歼之,围而食之,彻底消灭这支抗日武装!”
中岛一郞、宫希彬、吕大包一个立正:“是!”
乡村街道上,日伪军在张贴告示和宣传标语。
老百姓在围观。
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在念告示:“皇军有令,凡居住在沟沟岔岔的老百姓,务必于十日之内迁入集中屯堡居住,新编户籍,统一管理。如有不从者,定斩不赦。”
“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懂?让老百姓搬家,凡是住在沟沟岔岔的老百姓,全部搬下山,到集中的屯堡里居住。”
“这不瞎折腾吗?老百姓搬一次家容易吗?”
“屯堡里哪有那么多房子,让老百姓住露天地呀?”
“这是什么损招儿?不欺负老百姓嘛?”
“归什么屯?明摆着就是住监狱嘛!”
“小鬼子断子绝孙,哪有这么祸害人的?”
“哎呀,日本人让搬,敢不搬吗?”
一个保长提着锣,边敲边喊:“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儿们!皇军有令,即日起开始并屯归户,凡我乡之居民,散居在山沟里的,一律归到大屯堡来住,统一管理,登记造册。如有违者,杀无赦!”
保长敲着锣,走村串巷喊个不停。
宽甸地区的老百姓,都是闯关东来到这里的,大家都像撒芝麻一样,住在沟沟岔岔里,户与户之间距离很遥远,住得相对封闭。这些房屋,这些院落,都是几代人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日本人强逼着他们抛家舍业,集中到大屯堡里住,没有一户愿意的。
日本人设置的屯堡,严格地讲,没有一间像样的房子,全都是临时搭起的草窝棚。老百姓把这种草窝棚叫做“人圈”,这种窝棚,圈狗还可以,人根本不能住,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连个上厕所的地方都没有。窝棚里搭着通铺,没有间壁,好几户人家,男女老少挤在一起,极不方便。屯堡的周围,拉着高高的铁丝网,铁丝网下,掘着很深的壕沟,西角都修着炮楼,有鬼子站岗。老百姓进出都要盘查,人人手持“良民证”,住在这里,仿佛就是在住监狱。
老百姓不愿意去,日本人逼着去,因而,便激化了许多矛盾,上演了一幕幕人间惨剧。
豺狼沟的大山里,日伪军无情地驱赶着老百姓,老百姓不走,日军便用枪托砸,用脚踢。
许多人故土难离,坐在地上号哭着,不肯走,鬼子就开枪,残忍地将他们打死。
孩子小,不懂事,赖在家里不走,日军就用刺刀将孩子挑起来,摔到地上。母亲拼命地扑向孩子,鬼子便一起向母亲开枪,母亲倒在血泊里。
一个老奶奶,怀里抱着一个下蛋的老母鸡,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老宅。鬼子看见了,猛地冲上去,抢过母鸡就走。老奶奶追上去,要抢回那只母鸡,站在旁边的一个鬼子端起刺刀,对着老奶奶的后心狠狠地刺下去,老奶奶双目圆睁,凄惨地死去。
一个老爷爷得了半身不遂,拄着棍子趔趔趄趄地走着,鬼子嫌他走得慢,一脚将他踹进院坑里,然后,指挥伪军当场将老人活埋,老人土埋半截了还在求救,鬼子一刀将老人的脑袋劈开,老人脑浆迸裂。
为了彻底断掉老百姓的后路,鬼子和伪军烧柴垛,烧仓房,烧房子,到处浓烟滚滚。
一个农民舍不得辛辛苦苦盖好的房子,去抢鬼子手里的火把,鬼子端起刺刀狠狠地刺向那个农民,刺刀一拧劲儿,将农民的大肠小肠一起带出来。
有的人家,刚把包裹拎出来,房子就倒架了,还有生病的老人瘫在炕上,没等爬起来,就被大火吞噬了。
大火烧到一户村民家,把他家存放在仓房里的鞭炮点燃了,鞭炮一响,鬼子张牙舞爪地围上来,硬说他家私藏武器,将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全吊在树上,剖心挖肝。
村里有一百多名壮汉坚决不走,鬼子将他们绑成一串,押到叆河边上,在他们身上拴上大石头,将他们集体沉到大叆河里。
那些被迫归屯的老百姓,被鬼子驱赶到一块空地上,人们大包小裹,衣衫褴褛,十分凄凉。
吕大包站在一个山坡上喊:“静一静,静一静,现在请太君训话!”
中岛一郞假模假样地正了正帽子:“支那的老百姓们,你们是大日本帝国旗下满洲国忠实的良民,多年来,你们一首给皇军以极大的支持。现在,皇军遵照满洲国皇帝的指示,撤乡并屯,把散居在山里的老百姓统统归到大屯子里居住,这是为了大家的幸福,为了地区的长治久安。请大家支持我们,立刻搬走!”
老百姓议论纷纷。
“我们家世世代代住在大山沟里,你让我们搬家,让我们上哪儿住啊?”
“我们的房子、粮食、牲畜全在这里,这一下子怎么搬哪?”
“我们一家老小,就种这么点山坡地,你让我们搬走了,没有了土地,我们喝西北风呀?”
“你们又烧又抢又杀人,哪里是为了我们的幸福?分明是让我们绝户呵!”
众人一阵骚乱。
“不搬,不搬,不能搬!”众人齐声说。
吕大包掏出手枪,冲天上开了一枪:“我看谁……谁敢不搬?不搬,统统枪毙!”
中岛一郞黑着面孔:“不搬,统统死了死了的!”
鬼子架起机枪,拉开枪栓。
老百姓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胆怯地后退,后退。
老百姓走下山坡,向沟底走去,日伪军用鞭子抽打走得慢的老人和孩子。
乡村土路上,流浪的人,成群结队,男女老少,被迫离开土地,离开家园。妇女,老人,孩子,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行走,有体弱者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妻儿老小哭于路,孤寡老人死于途。
中岛一郞给鬼子下达任务,归屯期间,一个鬼子每天要烧一百间房子。归屯前,豺狼沟有人家九百多户,西千多口人,归屯后,仅剩下六十户,不足三百人,其余的人全让鬼子给杀了。
豺狼沟的狼特别多,成群结队,不怕人。狼全靠吃死人肉活着,因为归屯死的人特别多,狼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最后,狼吃人肉吃红了眼睛,连活人也追着吃,整个豺狼沟成了人间地狱。
日本人归屯并户,无数个村庄被他们烧毁,无数个庄户人家变成废墟。仅宽甸县,就有一万多间房子被烧,一百多个自然屯,夷为平地,小鬼子在这片土地上犯下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