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总是这样悄无声息，林夏站在蒙马特高地的画室落地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河。调色盘上的钴蓝色颜料早己干涸，就像她这半年来空洞的生活。画布上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那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男人，她画了无数遍，却始终不敢勾勒出最关键的眼神。
手机在画架上震动，是助理发来的邮件。林夏机械地滑动屏幕，最新财经新闻头条刺得她眼眶生疼：【陆氏集团强势收购林氏科技，云城商业版图再洗牌】。配图里，陆沉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签约台前，领带夹是她熟悉的竹节样式，笑容优雅而疏离，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林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水味，即便隔着半个地球，她也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巴黎的天气还是这么讨厌。”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林夏听见他抖落伞上的水珠，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握紧画笔，在画布上狠狠抹下一道黑色，却不小心将颜料蹭到了手腕的疤痕上。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像塞纳河的水，冰冷而平静。身后的脚步声停在三步之外，林夏盯着画布上模糊的人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陆沉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当他的手覆上她握笔的手时，林夏浑身一僵。他的掌心还是记忆中的温度，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夏夏，别折磨自己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夏心里那扇紧闭的门。半年来的委屈、痛苦、不甘，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她猛地转身，却撞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陆沉瘦了，西装下的轮廓显得格外单薄，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你凭什么来管我？”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明明知道我们是......”她哽咽着说不下去，那些关于血缘的噩梦，每想起一次，就像在伤口上撒一把盐。
“我收购林氏，是为了保护它。”陆沉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你的弟弟在暗中勾结外人，想要彻底毁掉你一手建立的公司。”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叠厚厚的证据，“看看吧，夏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林夏颤抖着接过信封，照片上弟弟与竞争对手举杯谈笑的画面刺痛了她的眼睛。转账记录、合同副本，所有证据都在证明，她最亲的人正在将她推向深渊。泪水滴落在纸张上，晕开了墨迹。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陆沉。男人伸手想要替她擦去眼泪，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终只是握成拳头，缓缓放下。
“因为我怕。”陆沉的声音沙哑，“怕你不肯相信我，怕你再次推开我。”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正是他们小时候埋在老槐树下的那个，“我一首留着它，就像留着我们的回忆。”
铁盒打开，里面的断笛和蜡笔证书早己泛黄，却保存得完好无损。林夏的手指抚过那张画着“结婚证书”的草稿纸，想起了那个暴雨夜，想起了少年时期最纯粹的诺言。
画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闷雷声。陆沉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向前一步，将林夏轻轻拥入怀中。这一次，她没有挣扎，而是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对不起。”陆沉在她头顶低语，“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真相。但请相信我，血缘改变不了任何事。我爱你，从18岁那年就开始了，从来没有变过。”
林夏闭上眼，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仿佛回到了那个被雨水冲刷的夜晚。也许命运对他们太过残忍，但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再逃避。
窗外的雨还在下，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在异国他乡的画室里，两个受伤的灵魂，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彼此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