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游此时的心情比昨天更加复杂。
喜的是包厢的档次远超预期。
愁的是费用问题可能会让一些同学为难。
他回到保安室，拿出手机。
在同学群里编辑了一条新的消息。
他斟酌着用词。
既要突出包厢的尊贵和难得。
又要委婉地提及可能的费用分摊。
“同学们，有个好消息！”
“经过和KTV方面再次沟通，对方非常重视我们这次二十年的同学会。”
“特意将我们预订的包厢升级为巨星KTV最高规格的VIP五号包厢！”
“这个包厢平时只对极少数重要客户开放。”
“环境和设施都是顶级的！”
“据说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最难忘的聚会体验。”
消息一发出去，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哇！顶级VIP？老游你太给力了吧！”
“真的假的？巨星的顶级包厢，我听说过，好像特别牛！”
“老游面子真大啊！不愧是在巨星上班的！”
一片赞扬声中，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
“那个老游，这么好的包厢，费用方面会不会很高啊？”
一个昵称叫“岁月如歌”的女同学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游知道，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
他回复道。
“确实，这种级别的包厢，KTV方面有最低消费的要求。”
“不过经理也给了我们内部员工亲友的优惠。”
“具体人均下来多少，还要看最终到场的人数。”
“但可以肯定的是，比普通包厢肯定是要贵一些的。”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毕竟是二十年才一次的聚会。”
“我寻思着，既然要聚，就给大家一个最好的体验。”
“当然，如果大家觉得有压力，我们也可以再商量。”
群里沉默了几秒钟。
之前那个因为费用犹豫的男同学，昵称叫“奋斗不止”的，发了个苦笑的表情。
“顶级包厢啊，听着就肉疼，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
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最近手头有点紧。”
“要不，还是换个普通的吧？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就行，环境不是最重要的。”
眼看风向有些不对，老游心里也急了。
他不能让这事黄了。
“同学们，大家听我说一句。”
老游深吸一口气，快速地打字。
“这个VIP五号包厢，我己经跟KTV那边确认下来了，是人家经理特批的。”
“看在咱们同学会二十年的情分上，也是给我这个员工一点面子。”
“现在如果再说取消或者降级，我这边实在不好交代。”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写道。
“而且，我打听过了，这个包厢的最低消费虽然听起来高。”
“但如果我们人去得多。”
“平摊下来，可能也就比普通的好包厢贵个百八十块。”
“二十年同学会，多花这点钱。”
“体验一下顶级的服务和环境，我觉得是值得的。”
“再说了，钱的事情，大家量力而行。”
“如果实在有困难的同学，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协调一下。”
“总不能因为这点钱，影响了大家二十年的情谊。”
“对吧？”
群里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喊贵的几个人不再说话了。
组织者立刻出来打圆场。
“老游说得对！”
“二十年就这么一次，必须高规格！”
“钱的事情大家克服一下，实在不行到时候少点几个菜嘛！”
“关键是人要齐，要开心！”
此话一出，群里立马有人说道。
“对对对！组织者说的是！”
“听老游的，就这么定了！顶级包厢，想想都激动！”
“我报名！算我一个！”
“我也去！必须去！”
一场小小的风波，在老游的巧妙周旋下，总算平息了下去。
看着群里重新活跃起来的报名接龙，老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这保安，快成半个公关经理了。
时间一晃。
就到了同学会的前三天。
老游特意跟保安队长请了同学会当天的假。
队长倒也爽快。
知道他要组织同学会，还拍着他肩膀说。
“老游，可以啊，人缘不错嘛！”
“好好玩，别耽误了正事就行。”
越是临近，老游的心情就越是忐忑。
他每天都要看好几遍群里的报名统计，生怕有人临时变卦。
那个VIP五号包厢，最低消费可不是开玩笑的。
万一到时候人来得少了。
不仅人均费用飙升。
他也没法跟小李和经理交代。
那可是人家特意给升级的包厢，要是空荡荡的，多尴尬。
他甚至有些失眠。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同学会当天的情景。
他会提前多久去KTV？
需不需要再跟小李确认一下酒水菜单？
同学们会不会准时到？
每一个细节，他都想了又想。
他甚至有点后悔，
当初为什么要揽下这个活儿。
但转念一想。
如果不是他，同学们可能也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
生活，就是充满了矛盾。
同学会当天下午。
一个穿着略显陈旧夹克的男人，正站在自家卧室的穿衣镜前，唉声叹气。
他叫王建军，当年班上的老实人。
如今在一家小工厂当技术员，工资不高。
家里的财政大权牢牢掌握在老婆手里。
为了这次同学会，他己经跟老婆软磨硬泡了好几天。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去参加什么同学会？”
“都多少年不联系了，去了还不是瞎花钱！”
老婆的数落声还在耳边回响。
“这不是二十年嘛，难得一次。”
“大家都去，我不去不好看。”
王建军赔着笑。
“要去也行，费用AA制，你那份自己想办法。”
“别指望我给你报销！”
王建军知道老婆的脾气，也不敢多争辩。
他从自己藏了几个月的私房钱里拿出了一些。
又跟几个哥们儿借了点。
好不容易凑了八百块。
可群里老游说了。
那顶级包厢，估计人均下来怎么也得三五百。
万一有点其他消费，八百块怕是打不住。
他一咬牙，今天早上又跟老婆开口了。
“老婆，你看，同学会晚上我可能要晚点回来。”
“你给我点钱，我打车，顺便……”
“万一大家要凑份子买点什么……”
他老婆柳眉一竖。
“王建军，你还没完了是吧？”
“说了费用AA，你还想要多少？”
“不多，就再给个两百，凑个整，一千块。”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王建军举起三根手指，就差对天发誓了。
他老婆狐疑地看了他半天。
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的，没好气地甩给他。
“就这一次啊！”
“要是让我知道你乱花钱，以后别想再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