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些，不要喊。”
低声的叮嘱中，降谷零松开了捂住苏格兰嘴的手。
“……零。”
苏格兰轻声呼唤着久违的昵称。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着，揉了揉被刚才猛拉而感到隐隐作痛的手臂。
对方的力气和他的外表极不相符，那地方肯定会淤青。
他确信，这不是简单的偶遇。
作为老熟人，降谷零应该清楚自已正在某个组织中执行潜入任务，绝不可能贸然靠近。这么做，一定有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
苏格兰紧张地望着他，而降谷低声说道：
“……你们的联络员不会来了。”
苏格兰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愣住。
降谷大概也在执行类似的任务，但他和自已隶属于不同的机构，对方怎么会得知这件事？而且为什么会冒险将消息告诉他？
似乎看透了苏格兰的疑问，降谷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为，我也潜入了你所在的组织，‘苏格兰’。”
“……什么？”
苏格兰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真是个巧合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居然一点也没察觉……”
“我有意避开了你。”
降谷淡然解释道：
“要是我主动接近你，不但显得很不自然，万一我们当中有一个暴露了，另一个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保持距离对彼此更安全。”
苏格兰点了点头，虽然心里稍稍释然，但对方带来的信息却让他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等等，我的联络员到底出了什么事？”
“被抓了。”
降谷简短地回应。
“什么！”
苏格兰倒吸一口冷气。
“被抓住后受到了拷问，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目前，他已经承认自已是公安的联络员。”
降谷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同时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听到联络员的处境，苏格兰不禁感到震撼。
这种情况并非没有预想过，但真发生时，他依然无法平静。更让他疑惑的是——
“零……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到底……”
降谷露出一个冷笑，随后缓缓开口：
“因为我是‘波本’。”
“……！”
听到这个代号，苏格兰瞳孔骤然放大，满脸难以置信。
“殴打者”“肌肉魔神”“贝尔摩德的情人”
波本——一个以争强好斗闻名，同时又狡猾老练、善于掌控组织内部信息的可怕天才。
他在组织内的地位不容忽视。
震惊之余，苏格兰不禁觉得某种程度上“也并非不可能”。
他回想起关于波本的传闻——例如，他对健身和蛋白质补剂的专业知识，似乎与降谷的兴趣不谋而合。
“零……难道你真的潜入了波本道场？”
他下意识地问道。
降谷听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种带有无奈的表情。
“嗯……算是吧。”
显然，降谷觉得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麻烦。
苏格兰暗自叹气。
他想，波本这个人听上去就足够古怪，降谷能够接近他并赢得信任，过程肯定也是一场漫长而复杂的博弈。
“波本似乎对那些试图讨好他的人非常敏感，所以想加入他的道场并不容易……你居然能成功混进去，不愧是你，零。”
苏格兰由衷地感叹道。
然而，降谷却低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着。
“喂，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笑什么？”
苏格兰不解地问。降谷却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这个动作太过突如其来，苏格兰连忙稳住自已，差点踉跄。
“听着，苏格兰。”
降谷将脸贴近苏格兰的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擦过他的耳廓，让他一时有些愣神。
“怎么了，零？”
苏格兰下意识地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我一直在想，见到你时该说些什么。”
降谷的声音变得低柔而缱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苏格兰感受到他背后的手臂微微收紧，像是在确认自已还在这里。
“但不管怎么想，我都无法想象我们再次对话的画面，可当我看到你这张傻乎乎的脸时，突然就明白，‘啊，果然是你’。”
“这是什么话？”
苏格兰失笑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种感觉吧。”
降谷轻声答道，声音中却透着一丝安心。
片刻后，降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
他缓缓松开了手，与苏格兰拉开了距离，目光却依然注视着他。
“苏格兰，你到此为止吧，现在就逃走。”
降谷的语气变得冷静而坚定，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无法忽视的恳切，让苏格兰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早就知道你是‘苏格兰’，也猜到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当那个被捕的男人供出自已的身份时，我立刻明白他是你的联络员，我来警告你，就是为了在他泄露你的情报前让你逃走。”
降谷认真地说着，但苏格兰却在他的表情中感到一丝微妙的不自然。
降谷总是非常擅长撒谎，但多年的相处让苏格兰能够察觉到，降谷的话语里似乎混杂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容。
他无法分辨出具体的破绽，却隐约感觉到其中隐藏着什么。
“零……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苏格兰问道。
他很清楚，降谷总是喜欢冒险，甚至常常将自已的安全置之度外。
“没错，我确实在做危险的事，但我不会有事的。”
降谷微微一笑，试图打消苏格兰的疑虑。
“你的‘没事’从来不可信，就连这次跑来告诉我危险，你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吧——”
“无论如何，你必须逃走。”
降谷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他们会开始搜寻组织内其他的潜伏者，我也会因此无法再与我的联络员接触，这是你必须离开的理由，把这个带回去，交给警视厅公安部的风见，让他处理。”
降谷迅速将一个数据载体塞进苏格兰手中，像是急于让他离开一样。
“还有这个。”
降谷再次递过一个小型存储器，语气中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这和任务无关，但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我拜托你，当你独自一人时查看内容，并按照内容去做，别告诉任何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少见的真诚与沉重，仿佛将一个生命托付给了苏格兰。
苏格兰看着对方认真至极的表情，感觉到胸口微微发紧。
他从未见过降谷如此模样，心里清楚，这件事非比寻常。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替你完成。”
他点了点头，将数据载体紧紧握在手心。
“拜托你了……景光。”
降谷低声说道，那是苏格兰几年来第一次听到对方唤出自已的本名。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刻进了他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