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大灶上，铁锅里的水己经滚沸，蒸笼里铺了一层新鲜采摘的紫苏叶，既能去腥，又能添一缕草木清香。
苏璃将螃蟹一只只码进蒸笼，青壳朝下，腹部朝上——这样蒸出来的蟹黄不会流失。
盖上笼盖，大火猛蒸，不多时，鲜甜的蟹香便随着白雾溢了出来。
苏珩蹲在灶边，眼巴巴地盯着蒸笼：“阿璃，还要多久？”
“一炷香。”苏璃用布巾擦了擦手，“蒸久了肉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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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好的螃蟹晾在竹筛里，红艳艳的壳上还挂着水珠。
苏璃取来银制的小锤、细钩和竹签，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开始拆蟹。
“咔嗒”——她轻轻敲开蟹壳，金灿灿的蟹黄像蜜一样流淌出来，雪白的蟹肉丝丝分明，还带着蒸腾的热气。
苏珩在一旁看得入神：“这拆蟹的手艺，比绣花还精细。”
“蟹肉要完整，不能带半点碎壳。”
苏璃指尖灵巧地挑出蟹腿肉，又用小银匙刮出蟹壳里的膏黄，“蟹心寒凉，得去掉；蟹胃脏，也不能留。”
不一会儿，青瓷碗里就堆满了白玉般的蟹肉和琥珀色的蟹黄，鲜香扑鼻。
拆剩的蟹壳也没浪费。
苏璃另起一锅，倒入猪板油，小火慢熬。
待油脂化开，再将蟹壳、蟹脚、姜片一起下锅，“滋啦”一声，鲜味瞬间被热油激发出来。
“熬蟹油得用文火。”她拿着长筷轻轻翻动，“火大了会苦。”
渐渐地，蟹壳从青红变成金红色，锅里的油也染上了的橙黄。
苏璃撒了一把葱结，香气愈发浓郁，连隔壁院的猫都跳上墙头张望。
熬好的蟹油用细纱布过滤，澄亮的油汁像融化的阳光，缓缓流入陶罐。
苏璃趁热滴了两滴十年陈花雕，酒香与蟹鲜交融，勾得人食指大动。
她封好罐口，转头看见苏苏正偷偷用手指蘸碗底的油渣，忍不住笑骂，“小馋猫！待会儿包子有你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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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肉包子，鲜字当头。”
苏璃将拆好的蟹肉与蟹黄分开盛放，雪白的蟹腿肉细嫩如丝，金黄的蟹膏浓稠似蜜。她取来一方青石案板，开始调馅——
第一步：拌蟹油
刚熬好的蟹油还带着余温，她舀了两勺淋在蟹肉上，“滋”的一声，热气裹着鲜香腾起。
用竹筷轻轻翻拌，让每一丝蟹肉都裹上油润的金黄。
第二步：调味点睛
撒一撮细盐，不能多，免得压了蟹的本味。
磨少许姜末，既去腥，又暖胃。
滴三滴陈年花雕，酒香一激，鲜味瞬间活了起来。
第三步：添脆增甜
荸荠削皮切丁，粒粒如珍珠，拌进馅里。
苏璃特意留了些大块的，咬到时“咔嚓”一声，甜脆能解蟹油的腻。
最后挖一勺蟹黄点缀其中，金丝玉缕，看着就叫人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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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皮是门学问。”
面案上堆着雪白的中筋面粉，苏璃刨开一个小窝，徐徐倒入温水。手指在面粉里画圈搅动，“沙沙”声里，面团渐渐成形。
“揉面要‘三光’——手光、盆光、面光。”她手腕发力，将面团摔打得弹性十足，盖上湿布醒发。
待面团膨起，揪成小剂子，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皮。
“蟹肉馅儿湿，皮子得比寻常包子厚两分。”她指尖一转，面皮在掌心摊开，薄如纸，韧如绸。
“收口不能死，要留一线鲜。”
取一勺馅料搁在皮中央，蟹黄特意堆在顶端。苏璃拇指压住馅，食指飞快地捏褶——
十八个褶，旋成莲花状，却在最顶上故意留出一粒豌豆大的小口。
“这是‘蟹眼’，蒸的时候热气能从这儿跑，蟹油不会把皮子浸破。”她拈起一颗青豌豆嵌在开口处，“瞧着像蟹眼睛，还能添股清甜。”
苏寒学着她的样子包，却捏得歪歪扭扭。
蒸笼里一排包子，唯有苏璃包的圆润如满月，顶上的“蟹眼”还透着金黄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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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候差一分，鲜味少十分。”
蒸笼垫上新鲜荷叶，包子间隔一指宽。水沸后上笼，猛火攻，再转文火焖——
“蟹肉嫩，多蒸一刻就老了。”她盯着沙漏，忽听蒸笼里“噗”地一声轻响。
揭盖时，白雾裹着蟹香扑面而来。
包子皮半透明，隐约透出内里琥珀色的蟹油，顶上的“蟹眼”微微张开，一滴金黄的油珠将落未落。
蒸笼掀开的刹那，蟹香混着荷叶清气猛地冲出来，苏苏踮着脚尖往灶台上扒，鼻尖都沾了面粉。
刚出笼的包子烫手，苏璃用竹刀轻轻划开——
“嗤——”滚烫的蟹油从切口涌出，混着荸荠的清甜、花雕的酒香。
苏珩顾不得烫，咬了一口，眼睛倏地睁大。
蟹肉鲜甜弹牙，蟹膏浓醇如酪，咬到荸荠时“咔”地一响，鲜、滑、脆、嫩在舌尖炸开。
“这哪是包子？”苏珩捧着半个包子，油汁从指缝淌到腕子，“分明是把整只螃蟹的魂儿包进去了！”
“阿姐！阿姐！”苏苏急吼吼伸手，被苏璃用筷子轻轻一敲，“急什么？烫着呢。”
苏寒己经默默拿了个小碟，乖乖等在旁边。可眼睛却首勾勾盯着笼里油光水滑的包子，喉结悄悄滚了滚。
苏璃挑了个顶漂亮的搁进苏苏碗里。小丫头鼓着腮帮子吹气，刚咬破皮，金黄的蟹油“滋”地溅到下巴上。
“好烫！唔…但是好鲜！”她手忙脚乱去舔油花，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苏寒吃得斯文，却把包子皮撕开个小口，先小心嘬尽里头的汤汁。
蟹肉的甜，荸荠的脆在舌尖化开，他睫毛颤了颤，突然埋头猛咬一大口。
笼里只剩最后一个包子时，两双筷子“啪”地撞在一起。
“我小，该让我！”苏苏把碗推得叮当响。
“我早起帮阿姐拆蟹腿了。”苏寒罕见地没让步，耳尖却红了。
苏璃憋着笑，突然把包子分成两半。蟹黄多的那半给苏寒，带蟹眼褶子的给了苏苏——
“啊！我的包子会瞪人！”苏苏戳着青豌豆做的“蟹眼”，突然啊呜一口连“眼睛”都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