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莫念守株待兔,终于等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一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汉子,借着夜色来到了废弃的村庄之中,寻找能够驱邪的物品。看他眼圈深陷,眼神涣散,印堂发黑,一看就是跟阴鬼打交道多了。不仅伤了根本损了寿数,连觉都没好好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悚然一惊,草木皆兵。
可他翻遍了整座村庄,都没能再找到什么,不由得颓然。他也心知这地方都来过几遍了,还能用的东西早就被搜刮一空,可他还是忍不住过来找。
一想到还在等自己回去的街坊邻居,妻子孩子,他的心就骤然缩紧,即使脚步虚浮也顾不得许多,马不停蹄地即将前往下一个地点。
“喂,等等。”
就在这时,莫念现身叫住了他。男子大惊,跪下磕头。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路过,惊扰了您,小人该死……”
“别磕了,我是活人。”
莫念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这人心力交瘁,自己再搞点装神弄鬼的把戏,这人指不定就被吓死了。有道是久病成良医,这人多半是把穿着夜游官袍的自己当作什么起尸的大凶了。
他拿出一张纸人,拍到那男人脑后。纸人源源不断拔除男人体内的阴气,等莫念再拿开时,他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红润,终于像是个活人了。
这时男人才敢信,自己不是碰到了什么邪祟,而是碰到仙人了,连连磕头。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您是太阴教的吗?”
“我吗?算是吧。”
莫念想了想,太阴教清理门户的监察使,怎么不算是太阴教呢?也就应了下来,把自己的玉牌给这人看了看。
“我此次前来,是来找一处聚阴之地。看你一身阴气,神情灰败,想必是从我找的那处极阴地来的。
带我过去。事成之后,我带你们拔除阴气,离开这里。”
“真的?!感谢仙人……仙人的活命之恩!”
男子大喜,立马又要跪下磕头,又给莫念扶住了,让他头前带路。
从他口中得知,男子名叫窦大春,和莫念想的一样,都是为了从妖祸兵灾中活命,不得己躲入极阴地的凡人。
那地界自古便流传着闹鬼,祖祖辈辈严令不许进去,可事到如今,却成为了他们一家老小,乃至整个村子的唯一活路。
而且出乎意料的,太阴教的名声在苍州居然不坏。御世渡人歌简单,又能驱邪超度,苍州人人都会哼两句,给小孩子当作童谣,从小就学。
太阴教徒又善驱使鬼魂,驾驭僵尸。苍州被那金丹的埋骨地影响,养尸地颇多,正是太阴教徒们的乐园。他们取走那些恶鬼僵尸,之后如何斗法作恶不说,至少是救了当地人的一条性命,苍州人当然对他们感激涕零。
于是,和其他州截然不同,太阴教在苍州的传教倒是十分的顺利,甚至在内部,也有依靠乡党情分而走到一起的“苍派”。南橘北枳,莫过于此。
“其实太阴教的仙人们也时常派人进入那极阴地一探究竟,常让我们领路。
几十年前地龙翻身,那地方出现了好大一个洞窟,闹鬼闹得越发凶了,几十里外都能听见呜呜的鬼哭声。太阴教的仙人们去的更勤了,却少有回来的人。”
窦大春看着莫念身上的夜游官袍古朴威严,顿时心生敬畏。太阴教的高人常见,手持玉牌的仙人老爷战时也不少见。但手持玉牌的太阴教仙人,那可真是稀罕了。
再加上莫念看上去仪表不凡,一招纸人就把困扰自己的顽疾拔除,又是个和善性子,对自己好声好气的,丝毫没有架子。窦大春忍不住多劝了几句,希望他别去那地方送死。
“要不您还是别去了?丢了性命可不好。”
“没事,我和其他太阴教的人不一样,你放心好了。”
莫念微笑。
连太阴掌教自己都是个半桶水的50级虚丹,去起开货真价实的金丹阴修的大墓,自然是凶险异常。
若不是仗着地府的关系,莫念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您只要带我过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见莫念执意如此,窦大春也只能叹息。
回去的路简单很多。对窦大春来说穿梭在跃岭部的巡逻路线千难万险,全靠自己从小长大,对山路熟悉。可人怎么比得过畜生?这是他第西次出来,每一次都抱着必死的风险。
可对莫念来说就简单了。贴上一张纸人,气息全消宛若死人,自然能瞒过巡逻的虎妖。
再黑云一卷,窦大春需要几日的行程,莫念几炷香的工夫就飞过去了。
窦大春忍不住感慨,自己一家命不该绝。本来驱邪之物越来越难找,否则他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花上几天工夫去更远的地方寻找。那还不是因为近的地方都给搜刮完了。
可现在,一切都有救了。
莫念却是另一番想法。看着巡逻的虎妖,他得花上好大功夫,才按捺住自己袖中蠢蠢欲动的飞剑。
这可都是经验啊,放走了真可惜……
他勉强压下自己的心思。左伯淳治军严谨,一旦动手,必然惊动大部队。等送走了窦大春,找到了那座洞府,有的是自己放开手杀的机会,不急,不急。
正携窦大春前进时,莫念突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边的一座山头上,一个北狄巫师握着颤动兽牙,脸上露出兴奋的狞笑。
“杀死飂大人的凶手……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