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渊冷声道:“崔刺史,我看那你叫来的那几个,价钱似乎都不低,怎么,你有钱寻欢作乐,却没有钱买粮?崔大人,你这可便是欺君了。”欺君之罪无论何时都是死罪,崔景旭不敢再装聋作哑,道:“大人,您误会了,下官请人的钱,都是从自已的俸禄里边出的啊,没有动官家的钱一分一毫,若是不信,下官可以将账本交给大人,大人一查便知。”账本极易作假,明面上的账本十有八九不是真的,更何况,此时沈故渊也没有查账的心思,道:“我不是来查账的,我是来赈灾的。你没有钱?那好说,我出多少,你跟着出多少,若是不行,嗯,你就准备丢官坐牢吧。”崔景旭心中暗自叫苦,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能应了。
沈故渊吩咐林墨,让他带几个人把马车上的箱子抬进来,林墨去了,不多时,就抬来了两口大箱子,打开一口,里边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稀世古董,粗略一算,就有几万两银子,沈故渊看向崔景旭,道:“崔刺史,你也出这么多钱,到时候十多万两银子,便能从各大粮商的手里买到粮了,若是不肯卖,嗯,崔刺史在此处为官许久,想来该是有自已的办法的。”崔景旭看着那两口箱子,此时心在滴血,道:“大人,下官实在没有这么多钱,你就算是把下官卖了,也是拿不出来的啊。”沈故渊对这鬼话丝毫不信,道:“我说过了,你若是拿不出来,那就丢官坐牢吧。崔刺史,我现在还能出钱,若是你只让我出钱,那可就怨不得我了,我上奏天子,天子必然震怒,到时候,崔刺史,你可要知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沈故渊抬出了乾德帝,崔景旭没了办法,可他也不愿吃下这哑巴亏,白白拿出这么多银子,道:“大人既然愿意为了百姓自掏腰包,下官怎敢不从?只是,城中粮食有限,就算是把粮食全掏空了,只怕还是不够,而且,有的粮商也会借机发国难财,不收银子,只收珠宝和古董,只待日后高价出售,那到时候,又为之奈何?”沈故渊道:“粮食不够,那么,你就再从别城收购粮食也就是了,他们不收金银,就用珠宝和古董交换即可。这种小事还要来问我,你这刺史怎么当的?”崔景旭就等着沈故渊这话,当下磕了一个头,道:“下官有罪,只是下官才疏智短,想不出良策,不得已向大人问清楚,如今得了大人吩咐,下官这就去办。”崔景旭恭敬行礼,便是带着那两口箱子下去了,沈故渊盯着崔景旭的背影,只是冷笑。林墨见沈故渊神情有异,道:“主人,怎么了,那崔刺史有问题么?”林墨不懂官场之道,不晓得崔景旭那一番话有何用意,只当他当真是愿意亲自掏腰包买粮食救济灾民,心中观感反而好了许多。
沈故渊道:“那自然是有大问题的。那两口箱子里头装着的珍宝,价值几万两银子,他定然是不肯拿出同样多的银子的,况且方才又那般说了,只怕这些银子还会被他扣下一些才是。”见林墨对这话万般不解,沈故渊轻叹一声,道:“你怎地这般愚笨?那崔景旭说了,有些粮商要囤积居奇,不肯卖粮,只肯以古董珍宝交换,只待日后高价出售,既如此,那崔景旭定然会想方设法,让这些粮商全都用古董珍宝来交换,这些珍宝的价值是难以定价的,在他手中过了手,不知道要被他扣下多少银子。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他也可以用我方才说的话来堵我的口,我也是不能妄杀他的。”
林墨如梦方醒,心想官场之事,实在不是他能懂的,又是想到现在这份危急关头,城外每天饿死的灾民不知道有多少,可崔景旭还想着一已私利,心中忿忿不平,想出手教训他,但怕坏了沈故渊的大事,也是无可奈何,只是恨恨地道:“真是便宜他了。”
沈故渊道:“却也不算便宜,官场如此罢了,要想让官做事,就要先喂饱。朝廷之上,不知有多少朽木为官,只拿钱不办事。我看这崔景旭,虽算不得清官,能力也很是平庸,只想着一已私利,可到底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些政绩的,比起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却是要好得多了,只要他能赈灾,拿点钱就拿点吧,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没必要捅到台面上来。”这最后一句话沈故渊是对着林墨说的,怕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咽不下这口气,又一个人跑去找麻烦。林墨自然不会再这般鲁莽,先前在玉门关,就已经吃了大苦头了,性子当然是没有变的,可相比之前,也是懂得思之再三、谋定而后动了。
林墨道:“主人,那真就让他这么去了?”沈故渊道:“我们且在这里住上几日,看看崔景旭做得如何,只要他不太贪得无厌,那便罢了,到时候再去杀那两个宗师。”林墨早就对那两个草菅人命、不顾百姓生死的宗师气得咬牙切齿,此时听得沈故渊这般说,也是应了。
此时,刺史府中的一个官员走进厅内,恭敬地道:“两位大人,下官已经备好了下榻,这边请。”沈故渊现在也是无事,便是跟了上去,林墨自然也是跟着,不多时,就到了各自的房间,沈故渊只是吩咐林墨要好好练功,便是进了自已的房间,盘腿坐于床上,内视已身,见自已的内力相较于在温县之时,已经多了一丝,心想这般速度,不知何时才能驱散太极真意,心中着急,险些运岔了气,急忙定心,知道欲速则不达,暗骂自已心性不定,随后就开始吐纳天地灵气,尽量恢复内力,暗自盘算着要恢复到什么程度,才能杀死那两个宗师。朝廷的宗师,沈故渊本是想要留到最后才杀的,但那两个宗师所做之事实在是天理不容,不杀他们,难以向千千万万的灾民交待,沈故渊虽只是一介匹夫,却仍有忧民之心。